“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每当吟诵起这句诗,我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记忆深处的故乡池塘,那是蛙鸣的舞台,是自然奏响的乐章。
郊外 (纸本设色)操应旺
儿时的夏天,总与池塘紧密相连。每逢周日,我们便到处疯玩,而那池塘,就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玩耍的乐园。池塘边,青草如茵;池塘里,绿荷硕大如盖,茂盛得像是大地特意铺上的绿毯。我们赤着脚丫,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受着草叶的轻抚,痒痒的,却又无比惬意。
突然,池边的草丛中一阵骚动,我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青蛙跳上了近处的荷叶。它通体碧绿,肚皮雪白,蹲在那里,喉囊一鼓一鼓地鸣叫着,对近在咫尺的我浑然不觉。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它。它的眼睛大而突出,在暮色中闪着微光,仿佛两颗小小的宝石。一个小伙伴轻轻地挪动一下脚步,那只荷叶上的青蛙警觉得很,立刻收住了叫声,警惕地转动着脑袋。见我们并无敌意,又兀自欢叫起来。青蛙的“呱呱”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紧接着,又有一只青蛙开始了鸣唱,它们此起彼伏,像是在相互呼应。它们的歌声没有经过排练,却充满了节奏感。
雨后的池塘,更是蛙鸣的狂欢之地。乌云刚散去,天边还挂着一抹绚丽的彩虹。池塘里的水满了,溢到了岸边的草地上,让青草愈发翠绿欲滴。此时,青蛙们像是被雨水注入了无尽的活力,纷纷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它们或蹲在荷叶上,或趴在水草间,鼓起雪白的肚皮,尽情地歌唱。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听到它们的喜悦。池塘边的柳树上,蝉也不甘示弱,与青蛙展开了一场热闹的“对唱”。
夜晚,池塘被月色笼罩,宛如披上了一层银纱,朦朦胧胧。忽然,一声蛙鸣从池中传来,短促而清脆,像是试探着什么。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踵而至,不多时,整个池塘便沸腾了,蛙声此消彼长,连绵不绝。这蛙鸣初听杂乱无章,细品却自有其韵律。有的高亢嘹亮,如同激昂的号角;有的低沉婉转,好似轻柔的低语;有的急促,如激越的鼓点;有的悠长,如缠绵的丝竹。这些不同音调的蛙鸣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了一曲天然的乐章。
我和小伙伴们悄悄地来到池塘边。池塘一角,几株芦苇挺立着,苇穗在月光下泛着银白。一只较大的青蛙——或许是这群演奏者的领袖蹲在芦苇根部,它的叫声格外洪亮,仿佛在指挥着这场大合唱。其余的青蛙们应和着,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构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蛙声忽然间停了。池塘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连风声也止息了。我正诧异间,一阵更大的蛙鸣从池塘另一端爆发开来,比先前更加热烈,更加喧嚣。原来它们并非胡乱叫嚷,而是像有什么默契似的,这边唱罢那边登场,轮流主宰着这夏夜的音乐会。
夜渐深,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衣衫。蛙鸣依旧,却已不似先前那般热烈。它们似乎也疲倦了,叫声变得稀疏,偶尔几声,更像是梦呓。那只芦苇下的“指挥家”不知何时已潜入水中,只剩下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
月光悄然爬上了树梢,洒在池塘上,泛起粼粼波光。月光下的池塘显得格外宁静,草丛中偶尔传来昆虫的窸窣声,与零星的蛙鸣应和着。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边听着蛙鸣,一边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有时候,我们还会模仿青蛙的叫声,试图与它们对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如今,城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夜晚被霓虹灯照得如同白昼。在这里,我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蛙鸣,心中常常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偶尔听到一声蛙鸣,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这蛙鸣中,我找到心灵的慰藉,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快乐的青蛙,在儿时的池塘里嬉戏。
编辑 白珊珊 审读 张雪松 二审 王雯 三审 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