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船长夫人”

作者 东方莎莎 朗诵 蓝予

一个天幕上爬满星星的夏夜，我的小闺蜜们聚在露天大晒台遐想今后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丈夫。我想到隔壁海员俱乐部里那些风度翩翩、谈笑风生且见多识广的海员们，就毫不犹豫地宣布：“我一定要嫁个船长。”于是，那夜我有了个“船长夫人”的外号。那年我八岁。

我开始寻找我的“船长”。一次，在海员俱乐部阅览室里，我发现一位专心读书的帅小伙儿很像我心目中的船长，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你好，船长哥哥。”小伙子侧头望了我一眼，就指着一位大胡子伯伯说：“喏，小妹妹，那才是船长。”

我十分固执：“我要的船长不是伯伯那样的，而是哥哥你这样的。”旁边的人一阵哄然大笑。我急了：“笑什么？我都发过誓了，将来非嫁给船长不可。”见我这么严肃，大家都不敢笑了，怕伤了我的自尊心。

大胡子伯伯走过来，仔细端详我：“好可爱的酒窝小美女。不过，做船长夫人嘛，光有漂亮的脸蛋可不行……”

我抢过话头：“我的成绩可好呢，我会唱歌跳舞，还是大队部的宣传委员。”

“哦，是吗？好样的。”大胡子伯伯指着帅小伙儿说，“你相中的这位海哥哥，是海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将来肯定是位船长。”

我忙挣脱出大胡子伯伯的怀抱，跑到海哥哥的面前，使劲摇着他的手说：“海哥哥，你肯不肯娶我？”

海哥哥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亲切地说：“那好吧，我们说定了，你要好好学习，要努力锻炼身体，等你长大了，我和大胡子伯伯，还有这些叔叔们，都会来帮你实现梦想。”

我和海哥哥拉了勾，我解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花形的红玛瑙送给海哥哥：“我是属花的，送给你作个纪念。”

海哥哥笑起来：“属花？什么花？”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我调皮地眨眨眼睛。

“呵，红梅花。不简单。”海哥哥对我有点刮目相看了，他也送给我一个挂着大鲸鱼的钥匙链，“假如以后你长大了，我也老了，我们相互都不认识了，看见这花和鲸鱼，我们就会彼此记起今天的相遇。”

从那以后，我照着海哥哥的话去做，学习和锻炼都更努力了。还时不时拿着尺子在门框边量身高。爸妈询问是怎么回事，我只说要快点长高，赶着去嫁一位船长。这话把爸妈笑得前仰后合。

此后，听海员们说，海哥哥那条船遇上风暴，一直下落不明。为此，我伤心了好久。

我常常拿出那个大鲸鱼的钥匙链细细端详，童年的梦虽然离现实越来越遥远，但海哥哥的音容笑貌却一直在我心底珍藏。

大学毕业后，我应俄罗斯一个海边城市的大学之邀，去做短期的援外教师。圣诞节的夜晚，我被一群朋友拉到国际海员俱乐部去联欢，碰到许多中国船员在那里聚会，大家簇拥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船长，让他讲讲自己的罗曼史。船长微笑着拿出一条拴着红绳的花形玛瑙让海员们传阅，并讲了一个八岁的“船长夫人”的故事，讲了一个属花的小姑娘的花样心情。

船长深情地说：“在与风浪搏斗的日子里，这朵永开不败的花都给我巨大的力量。她不仅告诉我，有一个小姑娘以她童年的纯真在爱着海，爱着海员，还让我坚信，更多的亲人同胞都在祝福着我们……”

当花儿传到我手上时，我的泪水“唰”地涌出眼眶……

（以上图片蓝予提供）

作者简介

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编辑委员会委员，《粤海散文》常务副主编。广东作家职称评审委员会专家库专家，广东省旅游文化传播委员会副会长。

曾出版十余部个人专著，如散文集《闻香识花妖》《猫眼看世界》，长篇小说《谁也不知道，爱情和明天哪个先到》，中篇小说集《别跟我提爱情》，青少年文化读物《至好景——岭南胜景》等。数十次获得国家级和省市级的文学奖项，如首届中国徐霞客游记文学奖、2011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一等奖等、2012中国散文学会授予“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 广东省首届散文奖等。

作品收入到《2010中国散文年选》、《广东省作家协会50年文选》、《粤港澳百年散文大观》等数十部典籍中。作品还被选为各年度高考现代文解析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