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飞行》 王计兵 著 作家出版社 2024年4月版

《低处飞行》是王计兵的第三本诗集，这位外卖员诗人自从以一首《赶时间的人》大火之后，仍旧以饱满的真诚和炽热，继续书写外卖员群体的酸甜苦辣。与第一本诗集不同，此时的王计兵已然视角向外，试图从同业者的身上去发现写作的新可能，给外卖小哥群体描画一个更加丰富立体的群像，让“小哥”不仅仅是个概念，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也让读者有机会倾听更多普通打工者的故事。

他将他们命名为“低处飞行”的天使，认真开放的“小花”，他们在大街小巷飞奔，他想要在刻画他们艰辛、不易的同时，写出他们为追求个人幸福而奋斗的努力，写出他们也在“认真爱着人间”和世人的美好心灵。这本新诗集，诗人不再仅仅是喊生活的难与痛，更重要的是喊出他们对自己的尊重和对他人的爱。

我听说，诗人为了写好这本诗集，专门设计了一个调查问卷去给同行们填写，他还走访身边或者外地的“小哥”，去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然后回来转化为自己的诗歌。不过，这个想法一开始并没有那么顺利，并不是所有外卖小哥都愿意敞开心扉，于是就有一首诗《我已经不想搭理你了》，写的就是他的采访遭拒的过程。

或许职业使然，外卖员出身的诗人王计兵尤其敏感于时间的催促或者逼迫。从他最初那首爆火的《赶时间的人》，到这本诗集里的很多谈论时间和速度的诗歌，我们可以看出，他始终还是关注或者说焦虑于时间与效率。比如《倒计时的生活》这首诗，写的就是外卖员迫于倒计时的订单压力，向一家店的老板娘催单，而老板娘在抢工抢时的过程中，又遭遇了自己孩子写作业的消极，于是老板娘“崩溃”，她不仅仅骂孩子，也在骂这被倒计时安排的生活。不得不说，比起这些依靠观察和采访得来的作品，王计兵还是写和自己的经验最直接相关的诗歌更得心应手，也更丰满立体，更打动人。是谁给这一个订单设定倒计时？是谁掌握着运用时间来进行奖惩的权柄？诗人在看似不经意中，提出了一个单纯用速度解决不了的问题。除了追求极致的效率，人也应该有停下脚，喘口气的时间。

和王计兵的首部诗集一样，这本《低处飞行》里也有一块专写打工者对家庭、亲人和故乡的真情。其中《父亲没有看到铁树开花》最打动我。人生最大的遗憾是自己当初追求的梦想，在成功实现的那一刻，没有被自己最重视的人看到。王计兵的父亲曾经是最反对他写作的人，甚至焚烧过他的手稿。而当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被千万人阅读的诗人的时候，他的父亲却没有亲眼看到，不能不说这是人生一大痛苦。这就是另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吧。

虽然王计兵爆火，但我毫不怀疑诗歌对他的意义。一个外卖员在忙于生计的同时仍然长时间地，见缝插针去写作，这只能说，写诗对他而言早就成为一种习惯，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为生活的必须。我非常喜欢他的这几句诗：“骑手是一枚枚尖锐的钉子/只有挺直了腰杆/才能钉住生活的拐角”。做人与写诗，都要像这尖锐的钉子那样，既要“尖锐”，又要“挺直腰杆”。

编辑 欧阳晨煜 审读 张雪松 二审 李璐 三审 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