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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

作者 阿琪 朗诵 蓝予

无处可逃其实可以是一个哲学命题。但是，在我却是一个日思夜想的生存难题。在京城好像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却还适合人类思考的当下，我的命题不是如何逃离京城，那很容易，拿上牙刷和几本心爱的书，当然还有银行卡，就可以出逃。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无处可逃。

我正儿八经地想过二个出逃计划。其一是，从哪里来的，还回到哪里去吧。不是指来自尘土，归于尘土的意思。那个结局终究谁都免不了的。现在就暂不讨论吧。

我是从两年前就开始预谋，是不是应该回到那个，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南方小城去。那里冷热适宜，人情温良，物产丰饶。最主要是，当初迫使我离开它的原因，却是现在“引诱”我回去的主要理由，是因为，它的小巧方便。比起北京的大而无当，生存成本太高，它简直就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社区。可是，当初我却觉得它是一个令我窒息的鸟笼。骑自行车一小时可以把这个小城绕一个圈，其间你如果愿意，你可以无数次地下车跟别人寒暄招呼。因为，走来走去哪儿都是熟人。

可是，故乡的老房子你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虽然，我还没有老到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笑从何处来。可是，你没有漂亮的羽毛怎么回去呢。所谓衣锦还乡，是人生一件快事。我现在回去又算什么呢？

前不久，我还真就回去了一趟，打算长住半年，感觉感觉再说。可是，半个月我就拎着箱子灰灰地回来了。在故乡，我已经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老朋友喝茶喝过几个来回之后，就短时间里不想再见面了。因为没有话说。你感兴趣的，他们不很明白。他们感兴趣的，我也漠不关心。甚至他们眼光里的热情也寸寸减弱，到最后，甚至多少有了点藐视的意思，因为，他们估量出，我身上的羽毛还是过去的羽毛。只是旧了一点而已。

故乡是回不去了。那么反认他乡为故乡，如何呢？于是，我启动第二个出逃计划。我是南方人，当然还是喜欢选择在南方的某个角落里存身。于是，我就又拎着大箱子去了地图上找得到的几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去了苏杭，去了漓江阳朔，又去了什么什么地儿。找到了地方看着觉得不错就小住下来。象探测宝藏一样，寻觅我下半辈子有可能如鱼得水的温柔之乡。但是，云游了一个月，我又回到了灰尘仆仆的京城。

非常沮丧，大睡了几天才把自己的情绪调试到平常心的样子。我已经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因为，那些地方，山也青，水也秀，人也善。可是，与你何干？

我每天在如画的风景里走来走去，内心却是孤独的，寂寞的。在别人栽的树下乘凉，心里总是不安的。更惶惑的是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都是陌生的脸。我已经没有心理力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再来。我最黄金的年华，我最青春的光彩，都不在这里。以及，还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玩在一起，笑在一起，哭在一起，纠缠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乃至酒肉朋友，好好歹歹共同成长的难兄难姐，他们都不在这里。还有留下我们最美丽倩影的，有多少个旧情人就有多少个的老地方，也不在这里。十几年的交情，与人的，与老胡同的。望一眼就能望见彼此背后十几年的春夏秋冬酸甜苦辣。一句话就能知道深浅，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冷暖。我要留守在我为之付出最多心血汗水的地方，我还要留守在我为之付出最多情感的人们身旁。他们不一定爱我，也不一定恨我，但是，他们一定是懂我的。

虽然，每年我都要拎着箱子回到南方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是，一次次地离开，却是为了一次次地回来，回到这里来。

（以上图片蓝予提供）

作者简介

阿琪，北师大研究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旅居北京。

主要作品有： 女性随笔《单人房双人床》《一个女人的幸福时光》《开荒种麦子》《山中日月长》《偶尔寂寞》等。在《香港文汇报》《中国女性》等多家报刊杂志开设专栏。文字洗练，意蕴悠长，始终以独特的视角，关注女性的生存和未来。

以上内容 总监：夏岩青   朗诵 、编辑：王惠平  编发：读特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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