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积的情怀

屈指数来，与家积相知已三十余年了。可以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彼此个性相融，爱好相同，命理相通，情义惟上，是十足的性情中人。

每次聚会，若无意外，我们会在他家的书房即兴挥毫。家积先泼墨为快，谦曰：抛砖引玉。我接茬：拋玉引砖也。小斌更有趣，她把这个叫"书法卡拉0K"。反正，序幕拉开了，我也无所忌，挑一支大狼毫，壮着胆，憋足气，舒下筋骨，用大无畏的气概，写我喜欢的大"佛"。这个字，我在不少场合写过，这次颇感不错，书鬼（即慧谋兄）也欣然用灵雅的小行草补壁。书鬼再用汉隶书写唐诗，文实兄则边吟联，边书写，随意处尽显才子风流。最后，还是要主人给每位送一幅作品收藏。家积一口气写了十多幅，有楹联，有斗方，有条扁。我是远客，先挑，把最好的卷走。我的"佛"字虽平正，但与家积的比起来，论形象，论内涵，就逊色多了。他的行草气脉连贯，落笔有神，章法完整，气息典雅华滋，颇见功力。我知道他一直在研习书法，得二王、黄、米、董、孙等诸公之气，渐进过程，由表及里，即由花叶寻枝干，然后入根。读他，字字珠玑，那坚韧不拨与静穆的风神，有思想烙印，是他个性的写照。

书画同源是个规律。家积的书法有劲健的笔力，而他的画却有端正的结体及丰满的形象。读其山水画不多，他追求的笔法简朴、自然、豪迈、傲岸，有独特的气韵。他的人物画，大多神态可掬，憨厚大度，有一种大智若愚、超尘出世的禅境。有一次，我睡个恶梦，心有余悸，他给我画了个钟馗，双目锐气如注，手握大刀，横眉冷对，那神态，惹我哈哈大笑。也真灵验，有钟馗的护佑，这些年来不见恶魔鬼怪入梦了。他擅于画中国古典的美人儿，画室的墙壁上，常挂着墨迹未干的新作。我开玩笑说，又一批美女诞生了，可是依我看没有一位比得过贵夫人小潘呀。我看家积之所以喜画美女，灵感不外乎来自身边两个美人，除建莲外，还有公主芷慧。他画的美人，不仅具有时代性、历史性，亦具多样性。那么多美人，画得维妙维肖，桃脸媚眼，华发长袍，格衣花裙，各具特质，应该说，他在向世界展现中国美人的高贵气质。芷慧天生就会涂鸦，两岁去香港旅游，回深圳时，求她送画。她拿起笔，只用二十分钟，便递我一幅完整的儿童山水画。她的灵气，不亚于其父。前些年，家积寄来他的书画挂历，美女配书法，同事见了，爱不释手。我的画家朋友，如黎明、胡江、花千红、朱荣华、先立等读了，赞不绝口。对画画，我虽然是门外汉，但与家积在一起，看他作画，是大享受。

家积大学读的是中文，关于"三国人物"的杂评我读过，构思独特，观点鲜明，颇得见地，有超越时风的境界。2005年起，我重新写诗，主要受书鬼影响，其次是家积。家积常寄来诗作，以养我心智，蓄我心力，让我有写作的冲动。我手头有他几年前寄来的一封信：“早两分钟，通了电话，现又写信，恋人也不过如此。”我们在电话那头谈写作，他说写诗是个人与世界之间的体验。诗是自由的，又是意象的，属于一个人的精神远方。话音刚落，他即把新诗邮来，其执着和勤奋让我感触不已。如今，我嗜诗如命，怪他，也正常。

我常在《诗刊》《星星》和全国年度诗选读到他的作品，以海天风月为怀，把物欲幻化为泡影，直抵其虚怀若谷的深处。他的诗，注重从中国古典诗词中吸取养分，有唐风遗韵，也有宋词凄美。他诗的特点，是真，真境界，小我中见大我。读他的诗，豪迈处荡气回肠，悲愤处惊天地泣鬼神，自然处深情温婉。他的《一场月光》写道：“就像一次丰满的爱情，高出一生的美丽。一场月光，是我今生的天堂。”《夕阳边》：“像礁岩，凸现海的一角，海佬裸露的脊背，使黄昏厚实，使暮色沧桑。”《今夜你幸福吗》：“万里星空只当小小庭院，到水星去看魚，到木星去赏花，到土星上登山，顺道还到牵牛星那里，与牛郎织女喝茶。”读罢，你会感到诗的清丽、婉约、深情与豪迈，有拜伦、济慈、华兹华斯的印记，也有徐志摩新月派诗“道”之风格。      

以上写的是家积，是朱积的B面。家积是他的笔名，用于落款传世的。他的B面有特定的色调，有超越自我的潜质。他有这么丰富的东西作为生命支点，我每次和朋友提起，都引以为豪。

他的A面，就是朱积。是作为儿子、父亲、丈夫、兄弟以及公仆的一面。他的A面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此文是读家积，所以对朱积只作略述。

说长相，朱积颇像其母，有弥勒之态，脸庞圆大，眉宇开阔，口宽唇厚，一对耳垂又长又坠，智者之相，方家之气，十足的有福之人。每次聚会，推门而入，他必带朗朗笑声，那穿透力，那亲切感，使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就像朋友们说的，他有大的气场。我们在一起，谈社会、论经济的话题多，有“忧国、忧民、忧地球”之心。我们常语出一辙，疾弊风弊政，有志存高远的境界。对经济问题，他有创新观念，有远见卓识。他不到三十，始于仕途颠簸，当过巿长秘书、县委常委、巿旅游局长、水务局长，现任茂名巿农业局长。每个岗位，他都留下改革的足迹，做了不少好事。如今物欲横流，风尘障眼。他不为名利，去讨好别人，活得真，活得实，活出了滋味。难怪大家说，就他活得像个人样。这就是朱积！这就是朱积A面的主旋律。说到这里，我还是找不到朱积的缺点。幸好，朋友说，今晚还得喝二杯，于是乎，他的缺点就自然浮上来了。

他不会喝酒，在当今社会，这可是个大缺点了。在朋友圈中，唯独他不喝酒，可得包容的。慧谋瘦弱，也不轻易被放过，高兴起来少不了两杯。朱积虽不喝酒，但朋友们在一起，总是想大家多喝几杯。他爱热闹，也想众友高兴。去年在深圳，我哄他喝红酒，告诉他红酒可通脉理气，降血压。他表示一定学会，可如今还是滴酒不沾。他说，时下风气不好，很多人求得一醉方休，不喝酒办不成事。他告诉我，巿里有位领导喝酒多了，就纳闷地说，真怪，朱积从不喝酒，一杯白水走遍天下，还什么事都能办好。是呵，一杯白水走天下，融万物者，唯咱朱积也！不过，细想想，偶与朋友小酌，也可怡情。大家都知道，二战时斯大林与邱吉尔大口喝伏尔加的故事，真想朱积学会喝点酒。

读家积，就像读抒情散文，读精致画册，读丰满人生。

编辑 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