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5年,我有幸跨越重洋到这里和‘家人’们重聚,和你们在一起庆祝这个团圆的节日,我很开心。相信我的父亲、祖父如果知道这一幕的话,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9月16日,在中秋佳节来临之际,深圳福田的一场特殊“家宴”上,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友人手掌轻抚胸口,动情地对着在座众人说道。
外国友人名叫大卫·克尔,他的父亲唐纳德·克尔曾是抗战时期美国“飞虎队”飞行员;在座的邓力平、李建国、江山、曾丽梅、戴泽民、邱丽嫦、林志瑛、钟艺琳、蔡晓辉、陈慧娟等则是东江纵队老战士的后代。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人种不同,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家人”关系?
▲大卫·克尔(前排中)与东江纵队老战士的后代共聚。 深圳晚报记者 苏靖驹 摄
一次拯救 留下80年的不解之缘
▲大卫·克尔向东江纵队纪念馆赠送当年父亲接受的赠旗。 深圳报业集团资料图
深晚记者了解到,这些特殊“家人”的渊源已有80年之久。
1944年2月11日,“飞虎队”飞行员唐纳德·克尔执行盟军轰炸日军占据下的香港启德机场的任务,在击落数架敌机后,他的飞机被击中油箱,被迫跳伞逃生。启德机场的跑道上,一大群日本兵虎视眈眈等待他的降落。
正当唐纳德·克尔绝望时,一阵风将他吹到了新界观音山。降落后,唐纳德·克尔被年仅14岁的东江纵队港九大队交通员李石发现,并在东江纵队女战士李兆华的掩护下避开日军的重重搜捕,最终转移到今天的深圳坪山,并在东江纵队的护送下返回部队。
唐纳德·克尔非常重视这段获救经历,他曾给东江纵队来信说:“为了救我,你们一定动员了许多我所看不见的力量。我要和你们做永久永久的朋友。”“中国抗战已赢得了全世界的敬仰,而我们美国人亦以能与你们兄弟般一同作战而自豪,在战争里以及在和平时期,我们永远是你们的同志。”
▲唐纳德·克尔(左)脱险后和东江纵队司令员曾生(中)合影。 深圳报业集团资料图
时时牵挂 “接棒”延续深厚情谊
战后,回到美国的唐纳德·克尔很少提及战争,却一直牵挂着营救过他的东江纵队,并叮嘱两个儿子有机会要去中国,寻访当年的遗迹和东江纵队的老战士,以表感激之情。唐纳德·克尔和妻子分别于1977年、2006年去世。据大卫·克尔介绍,其母亲弥留之际已记不清眼前的事情,却还不住转述丈夫的话,反复提起那个救过丈夫的中国少年李石,敦促儿子要到中国去看一看。
▲大卫·克尔展示父亲的制服。 新华社发
2008年,大卫·克尔终于来到深圳,此后便不停打听和收集东江纵队的信息。他记得父亲当年曾被东江纵队授予“空中英雄”荣誉,相关的地名是“Pingshan”(坪山),所以他便举着写有“Pingshan”的牌子走街串巷寻觅,逢人便问,终于在2008年5月找到坪山,找到了东江纵队纪念馆,寻访到了父亲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的消息。通过历史资料和东江纵队老战士后代的讲述,大卫·克尔得以进一步了解父亲当年与战士们结下深厚情谊的更多生动细节,并进一步和英雄的后人们建立起紧密的联系。
▲大卫·克尔制作的纪念父亲获救的相框,左为唐纳德·克尔,右为李兆华。 深圳报业集团资料图
16年间相聚20次 “第二个家”情谊地久天长
深晚记者了解到,重新建立起联系以后,大卫·克尔和哥哥安迪·克尔便经常携带妻子和孩子,前往深圳和香港寻访东江纵队的“家人”。他们见到了父亲一直念念不忘的“small boy”李石,当年14岁的活泼男孩已成了古稀老人。
▲大卫·克尔兄弟探望李石。 深圳报业集团资料图
大卫·克尔说:“small boy见到我们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他看到了我父母的照片,通过翻译,他能明白我在说什么。遗憾的是,就在我第三次去看望他的2009年,他去世了。幸运的是,我和哥哥当面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除了李石,他们还见到当年参与营救的东江纵队老战士邓斌。遗憾的是,唐纳德·克尔惦记的曾掩护他、给他送食物的“李姑娘”李兆华时已作古。在李兆华的儿子江山等东江纵队老战士后代的陪伴下,他们拜祭了李兆华的墓地,拜祭了被父亲称为“再生父母”的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西贡沙田短枪队副队长刘黑仔的墓地,寻找父亲当年藏身的山洞……
“从2008年到现在,我们相聚了20次左右。过去5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成行,再见到我的‘家人’们,我感到非常开心。父亲当年常说,这些曾救过他的人们,是他‘第二个家’的家人。非常高兴我们现在再次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而且我们的下一代也已接过了这份‘家人’的情谊,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当天,大卫·克尔接受深晚记者采访时表示。
▲大卫·克尔向东江纵队老战士邓斌赠送纪念品。 深圳报业集团资料图
邓力平是邓斌的儿子,他透露,父亲曾说唐纳德·克尔是李石和李兆华“捡”到的。“捡”到飞行员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因为东江纵队“捡”到过不少飞行员。深晚记者了解到,东江纵队营救过许多遇险美军飞行员,包括1944年5月16日被日军击落的B25轰炸机上的5名飞行员和1945年1月16日被击落的两架战斗机上的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