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南沙区一名16岁的少女小何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腹部时常出现镇痛。小何怀疑自己肚子里面“生了虫子”，于是到医院的消化系统门诊挂号看病，就医期间突然觉得内急，上洗手间时竟分娩出了一个男婴。小何惊慌失措之下，连忙用手纸堵塞新生儿嘴，并将其丢弃在垃圾桶内，最终致使婴儿死亡。最终，小何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

小何的境遇并不是个例，2013至2015年间，广东省检察机关共受理“少女杀婴”案件共23件24人，其中，未成年少女杀婴案共13件14人，占整体案件比例的56.5%。检察官介绍，对社会常识和法律知识的无知是酿成悲剧的主要原因，但这并不能完全归结成是她们自身的过错。

早恋怀孕和家庭矛盾是发案的主要原因

“从我们检察机关的办案实际来看，18岁以下的未成年少女杀婴案多为早恋怀孕且不敢告知他人，而成年少女杀婴的动机多因家庭矛盾。”广东省检察院公诉一处副处长、未检办主任王霞告诉记者，在近几年广东省检察机关办理的案件中，涉案未成年少女因早恋怀孕的占未成年少女杀婴案件的92.3%，而被强奸怀孕的只有1件1人。

这些未成年少女怀孕后都不敢告诉他人，其中有2人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均是在分娩后就将新生儿杀死。“性道德观教育不到位是未成年少女杀婴案的一个根本原因，在这92.3%的同类案件中，‘偷尝禁果’的未成年少女怀孕后无一例外都遭到男方抛弃。性道德教育的不到位，未成年人未能树立正确的性观念，为‘少女杀婴’案件的发生制造了‘契机’。” 如惠州市人民检察院办理的小周（案发时17岁）故意杀人一案，周某某早恋怀孕，其男友知道有孕后将其抛弃，最终小周在生下新生儿的当天将其杀害，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又如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检察院办理的小红（案发时17岁）故意杀人一案，小红不与父母同居，在外和多名男性有染，最终导致自己怀孕，在生下新生儿当日将其杀害，案件仍在法院审理环节。

“青少年性早熟与性道德观的偏差、性知识的匮乏在涉案人员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王霞说，这些少女杀婴案件中，有15.4%的未成年少女在怀孕后一直不知道自己怀孕，如上文提到的广州南沙区的小何案件所占比例并非少数。我国未成年人生理卫生教育仍然处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况，在校老师、家长在性教育面前羞于启齿，导致青春期的生理卫生教育极度匮乏，对于已经步入社会的未成年人的生理卫生教育更加少，使得进入青春期的未成年人生理卫生知识欠缺。

更让人心酸的是，所有的涉案未成年人在供述中都提到自己事后存在“孩子是自己的，怎么处理是自己的事”等自我安慰的表述。涉案未成年人可能认为自己就是父母的“私有财产”，自身权益无法明晰定位的情况下，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涉案未成年人虽然也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伤害新生儿，但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构成严重犯罪。

区分情况对涉案少女进行严谨的司法处理

“‘少女杀婴’案件的大部分被告人的主观恶性小，案发后悔罪态度好，再犯率低，我们认为，此类案件一般不宜从重处理，从轻处理更为适宜，应区分不同案件情况，分别处理，并对涉案少女采取一定的保护和帮教措施。”王霞指出，要根据案件的实际情况充分运用存疑不起诉、酌定不起诉、附条件不起诉以及起诉建议缓刑等措施，满足法定条件的，就要适用不起诉处理。

比如，该类案件中，若存在无法认定婴儿死亡原因系行为人故意或过失导致的，或者婴儿存在先天性致死疾病且与行为人加害因素难以区分等情形，检察机关就应当作出存疑不起诉的决定。又比如，涉案女性因被强奸而导致怀孕，这里的涉案人既是被害人，又是施害者，出现被性侵后怀孕的情况，被害人不愿抚养施害人的“血脉”也是人之常情。被性侵而怀孕的少女因羞辱、惊慌而不敢告诉家人和报警，最终在无奈之下杀死新生儿，其行为的社会危害性较少，作酌定不起诉较为合适，同时也符合目前的司法实践。

未成年少女“未婚先孕”一直为我国传统观念所不齿。在办案中，广东省检察机关充分贯彻“不受歧视”的司法原则。王霞说，“作为办案人，一个少女无论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导致怀孕，我们也不能因为对其行为的不认同而将其诉于先行的‘道德审判’，从而带着‘伤风败俗’、‘社会影响恶劣’的有色眼镜来评价其后续行为。” 同时，广东省检察机关在对该类案件适用强制措施时以不羁押为原则。“少女杀婴”案案发后，犯罪嫌疑人往往处于产后恢复期，除了犯罪手段极度残忍，无法认定为故意杀人情节轻微的情况外，广东省检察机关都尽可能的不采取羁押措施，因特殊情况批准逮捕的案件，也要进行充分的羁押必要性跟踪，若发现羁押条件消失，应当及时进行羁押必要性审查，充分保障未成年人的人身权利。此外，检察机关还根据具体情况，及时为涉案少女提供心理疏导及干预，协助其平复情绪、走出隐瞒，避免后续发生行为人轻生等不良后果。

编辑 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