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20集

摘要

这类神经元细胞目前只在人类、大猩猩和鲸鱼的大脑里发现，这是否意味着，鲸鱼也有自我和情绪……”……此刻，在这个夏日的午后，艾轲站在海螺居的阳台上望着海景

一阵凉风袭来，吹动窗口的纱帘。艾轲忽然出神地望着窗口，望着更远处的蔚蓝的海面。此刻他听见一个声音，风中传来的海上的声音，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这声音有一种嘹亮的音色，像是某种颤动的歌声，像是某种迷幻的笛音……

顾濛疑惑地望着艾轲。艾轲在侧耳谛听。顾濛听到的只是海浪声，隐约传来的有节奏的海浪声。这并不稀奇，昨天也有，明天还有。她怀疑艾轲是出现了幻听。莫非是在服刑时被打过？莫非是某种后遗症？她不敢问，不敢说。

“有了……”艾轲喃喃自语。

“你听到了什么？”顾濛试探地问。

“鲸鱼的歌声……”

艾轲屏声静息走到窗前，依然在凝神谛听。他的神情中有某种迷离，此时此刻，顾濛想到所有伟大科学家生命中的某个迷狂的时刻，某个顿悟的时刻，某个灵感来临的时刻，就像阿基米德光着身子跳出浴缸的那个时刻。那样的时刻，那些伟大的发现者无不都是带着痴迷的神情，一如此刻的艾轲。

顾濛不敢吭声，任何干扰都会破坏这个灵感来临的时刻。她甚至都不敢有任何动作，不敢直接望向艾轲，她怕自己的目光也是一种干扰。

艾轲从迷狂状态中返回，但还是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的眼神灼灼闪亮，脸上则是少见的笑容，这样的笑容顾濛想用“灿烂”一词来形容。

“你发现了什么？”顾濛轻声探问。

“临界点！”艾轲直视着顾濛的眼睛，顾濛羞涩地低下头，此刻她是真怕触电。其实艾轲的眼睛不是在放电，而是在放光，与情感无关的放光。“巨大的鲸鱼忽然从海水中跃起，出水的瞬间就是这个临界点！重达数十吨的鲸鱼，它在很深的海水中游动，就像你的海量程序在运行，海量的巨大的程序系统。你看不见这鲸鱼，也看不见这程序。忽然某一个时刻，它奋力一跃！这是一种反常的行为，一种失常的程序，于是我们看到了这神奇的情景，看到了这巨大的能量，听到了这巨大的声音……”

艾轲略作停顿，期待着顾濛的反应。顾濛只是微笑不语，她一时难以领会艾轲的思路，但也若有所悟。艾轲却不再接着说，这种时候，他更乐意在辩论中阐发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热切地望着顾濛，顾濛便意识到是该有所反应了。

“临界点，这个说法有意思欸，可是鲸鱼跃出水面是反常行为吗？据我有限的知识，我是听说它这种跳跃行为是发生在繁殖期，是雄性为寻找配偶显示自己的力量，若是这样，这就是它的本能，就很难说是反常。”

“是本能，但是我说这个‘反常’是个相对的概念，就算是为寻找配偶的这种冲动，也可以视为一种反常行为，因为这不是它的常态。”

“这个说法也算成立，问题是……鲸鱼可以这样冲出海面，有这样一个所谓的‘临界点’，它有这样的本能，可是程序不是动物，它没有本能，也就难有这样的‘临界点’……”

“我说过‘临界点’的产生是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失常’，鲸鱼因为本能而失常，人类因压力而失常，譬如说精神崩溃……”

说到这里，艾轲似乎才完全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又朝LY的病历瞥一眼，又强使自己将视线移开。顾濛也强使自己不看那病历，便离开放着病历的工作台，走到那个人脑神经元模型前。

实验室里一片静默，有些难堪的静默。顾濛给艾轲倒一杯绿茶。

“我明白了……”顾濛恍然大悟，她的美眸也在放光。“为程序设置一个‘临界点’！然后就是错乱、加速、崩溃……然后就是超临界状态，超出程序的动作、行动……”

“也许可以说，这是AI的自主行动，虽然难说这是它的自我意识，但若数据是来自真人，我们也不是没理由用‘意识’这个概念……”

“可是这个‘意识’带来的是崩溃和混乱……”

“你也可以说是一种变异，一种压力下的突变和爆发，一种失控状态，但也未必尽然，也可以有鲸鱼的欢跳……”

“这个……我再想想看……”顾濛端详着墙边那个人脑神经元模型，“人类大脑中有一种特殊的纺锤体神经元，它和高层次认知处理有关，包括情绪、管理、判断、道德、自我认知等。这类神经元细胞目前只在人类、大猩猩和鲸鱼的大脑里发现，这是否意味着，鲸鱼也有自我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