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胸怀 | 精骑三千胜过羸卒数万

王国猛

宋秦观曾选编《精骑集》，并为之作序。选集早已亡佚，而序文却得以保留。文章以事明理，平淡自然，情真意切。不失为佳作美篇，流传千年自有其道理。序中述及少时读书，凭借非凡记忆力，稍下功夫便广有收获。然而那时少年意气，好热闹多应酬，对读书用力不勤。所以虽有极好的记忆力，却并未打好坚实的文化底子。意识到读书重要时，人已渐老，虽勤奋向上，然精力不济，往往拿起书还历历在目，放下书则忘得一干二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秦观很是无奈。因读《齐书》，想起其中一段话，竟深受启发。

据《齐书》载，孙搴励志好学，与温子升齐名，深得齐高祖赏识。但其实他学识浅陋，品行不佳，邢邵曾劝他多读书，但孙搴很不以为然，还讥讽邢邵说：“我精骑三千，足抵君羸卒数万。”意思是说，我读书没你多，但读的都是经典，不像你那样广博庞杂，不得要领。秦观对孙搴的这句话击节激赏，并从中获得了关于阅读的灵感。于是他精选经史子集中的精品佳作汇而成集，时常温习，强化记忆，增加底蕴，以抵御记忆衰退的沮丧，为表达对孙搴之言的深许，秦观甚至将选集之名定为“精骑集”。

确实，兵不在多而在精。军事作战，讲究的是战斗力，而不是依仗人多。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争案例数不胜数，昆阳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皆为典范。精骑三千，莫说羸卒数万，就是十数万也可能抵挡不住。

读书也一样，不在于读得多，而在于读的是否为经典。世上书籍浩如烟海，倾人一生也读不完万一。必须有所选择，多花时间对那些经过历史淘漉、前贤钩沉的好书佳文反复阅研，得其旨要。

交朋友更是要同气相求知心达意，少而精而非多而杂。得势时高朋满座，失势时门可罗雀，这种酒肉朋友要来何用？知己数人，得失不计，生死相许，胜过满城相识。

做事何尝不是如此？人之年寿有限，岁月无多。集中精力做好一两件大事，比眉毛胡子一把抓要有效得多。俗话说，“样样通不如一样精”“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意思都是要突出重点抓住要点。面面俱到意味着处处不到，事事用力最后将一事无成。

孙搴的“精骑论”虽主观上有为自己储备不足而开脱之嫌，但客观上确系至理，读书写作，交友做事，其实都在精不在多。

（作者系古代文学硕士，创意写作博士。现任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