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胸怀|锦上添花 还是雪中送炭

王国猛

老家有句俗话叫“狗屎肥长草”，虽然土，却很生动准确，富含哲理。长得越茂盛的草丛获得的肥料有时更充足，而长得稀疏短小的草丛得不到滋养。好资源流向了优秀人才发达地方，好的好上加好，差的雪上加霜。分化便越来越大了。古人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走上坡路的时候，一切好的元素都会自四面八方融汇；走下坡路的时候，则一切不好的东西会不约而同地聚集。

有人说银行很势利，很寡情，专贷款给经营得好的企业，富有前景的企业。对于贫穷落后濒临破产的企业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一分钱都很吝惜。这是典型的“狗屎肥长草”，贷款支持优质企业，让他们越做越大，是双赢多赢的局面。而贷款去救援那些行将就木的企业，不仅救不活对方，还要把自己拖下水。无疑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换了是谁，都愿做锦上添花的事，而不愿去雪中送炭，悲惨陪葬。商场有时还真来不得人道主义。唯利是图，实际上是商业行为经济活动的正解。古人不让商人染指官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前者以谋取私利为目标，后者以天下为公作宗旨，自是水火不容。

经济方面只做锦上添花的事，这并不令人拍案惊奇，甚至是种常理。但近些年来，文化方面也开始厌弃雪中送炭就有些令人费解了。一段时间以来，全国各大城市特别是经济富庶的一些城市，为了增加城市的文化厚度，开始广泛地搜罗引进文化名流，给房给钱给政策。不能落户的，就采取建立工作室，聘请文化顾问，挂名荣誉馆长等方式，凡是只要签下合作协议者，便是我市中人。很快，一座城中汇集了各界文化精英，他们创作的成果也被强行当成了这座城市的精神产品，成为城市引以为豪的文化政绩。仿佛这些文化人真的生于斯长于斯，本来就是此中人似的。其实他们一年也就来个一二次，因为他们还要应付其他地方的盛情延请。至于作品，反正都在创作，版权在自己手上，名誉上算作谁的无关宏旨。那么多地方，一年去旅游个一两趟，拿钱走人，天下恐怕再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看到这些人如此开心惬意，很多人便积极效仿，一门心思地要闯出名来，即使造假也要先把业界的影响力做出来，至于是否有真才实学，完全不必考虑。因为各地签约但凭名声，多半不看质量。

经济上“狗屎肥长草”有时是必须的，但文化上如此则大可不必。还是要多做雪中送炭的事，因为冒着风雪困于道路而又才气纵横的文化人在哪里都大有人在，真不必舍近求远去寻求签约那些已经分属若干个城市的文化名人，况且他们也未必就名副其实。

（作者系古代文学硕士，创意写作博士。现任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