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胸怀 | 花中第一流

王国猛

这个世界，我们了解得其实并不深入。也许对人类本身，我们会更加关注，但与我们共存于地球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专家们可能会深度涉猎，普通人恐怕只知皮毛。很多动植物，我们知道它们存在，甚至从书本上了解它们的生存状况，却从未谋面，或者见过，熟悉却辨认不了。

以前生活在农村，接触过许多动物。后来偶尔看看央视栏目《动物世界》，对动物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哪怕没见过，最少在形象上可以辨别。而于植物，却知之甚少。其实出身山野，与植物打交道更多，但因乡村缺乏在行人士，所以多是辨而不识，能叫上名字的花草树木少之又少。上学后，对植物有所知晓，但往往只知其名，对不上号。除了高杨垂柳，青松翠竹，其他树木鲜有熟悉者。花的科目更是繁多，好在家家户户都好种植，而且人人都会谈论几句，因此多少知道些花的名称习性。

似乎文人都好花，有些更是十足的花痴。陶渊明爱菊，在院前篱下种了不少菊花，那两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让很多人向往。周敦颐爱莲花，因为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刘禹锡显然偏爱牡丹，他认为“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林逋绝对是个花痴，而且是梅花痴。一生梅妻鹤子，乐此不疲。他的《山园小梅》写得一往情深旁若无人：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李清照则对桂花情有独钟，认为它虽然外表平常，却香气远播，当属花中第一流。她还对屈原名花谱系竟未收入桂花深感遗憾：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对于花的喜爱，我与李清照同。桂花其貌不扬却香飘十里，与外表平常而气质非凡的君子相类。桂花多植于庭院小径，并不显得贵气富丽，容易被人忽略。但仲秋之季，月明之夜，清风微拂，则香气四溢，随风远扬，沁人心脾。

我家小区外转角处，不知何时有人在路旁植有一排桂花树，秋来常发幽香，每次经临，我都要停留许久，手把花蕊嗅，然后花香满身而去。我想，李清照在数百年前，一定也曾在桂花下沉醉，然后写下那首《鹧鸪天·桂花》，今日读来，依然满是桂花香气。

（作者系古代文学硕士，创意写作博士。现任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