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莉
长久以来,我渴望描绘槐花的风姿,盼望在其盛放之际,将内心最真挚的情感告诉它。然而,二十余年的光阴荏苒,我无奈远赴他乡,而它却执着地守望在故园。尽管我心中充满了千言万语,也书写了无数封充满思念的家信,但它无法理解,它固执地拒绝成为我的亲人。这既是我童年的遗憾,也是我当下的牵挂。不禁想问,儿时村道两旁那些盛开的槐花,如今是否依旧繁花似锦?
儿时的村庄,春来生机盎然,绿的柳枝,红的桃花,白的梨花,而我却只爱槐花,爱它的素洁和淡雅,入口是淡淡的软甜,近身是微微的幽香。
在槐花盛开的日子里,我总是希望下雨,而且要大一些的雨,这样早上起来,便可以看到一地白生生的槐花,有的一串串的十分鲜艳,我就捡回来,用井水清洗,再细细地品尝它的味道。
与槐花生出更多的情愫,是上中学以后的事了。中学时每天都要上晚自习,要走三里多的村路才到学校。那时与同村的一个女孩子珠总是结伴而行,因为村里的夜有时会很黑很静,我们家都穷,连手电筒也没有,一个人走会感到害怕。冬天的夜甚是无聊,冷冷的风追赶着,我和珠常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结伴奔向家的方向。
只有在槐花盛开的时节,村路变得不再漫长和寂寞。路两边都是槐树,白衣仙子一样的槐花将夜的枝头照亮,槐花的幽香将整个村庄浸泡起来。下晚自习后,我和珠不紧不慢地走过那条窄窄的村路,痴痴沉迷在那浓浓的槐花的香雾中。树枝上重重的花影,让我们忍不住抬头,那时的天空总是好蓝啊,似乎总有或圆或弯的月亮相照。大多时候,我们还是保持沉默,偶尔她会说:“呀!花好香啊!”有时我会说:“啊!月亮好圆呀!”
风大的晚上,不时地会有槐花掉下来,运气好的话,会有几朵落在我们的头上。当我从她的长发间摘下一朵槐花,竟品尝到了不同的芬芳,从此心里便有了莫名的情愫。
一个春日的晚上,一棵小小的槐树被人连根拔起,弃在路中间。她心疼它,捡了它回来,栽在我家的小院里。院里有遮雨的棚,我多么希望它在我的院落里存活下来,并开出美丽芬芳的花。可是这固执的生灵,不理会我们每日的松土浇水施肥,最后还是抑郁而终了。对于一棵槐树的愧疚,让我懂得爱有时也是伤害。
三度槐花开,三年同行的日子转瞬即成过往,我们记住了晚上盛开的槐花,槐花也记住了我们同行的故事。
中学毕业后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我上了中专,她上了高中。后来我中专毕业来到南方打工,再后来她大学毕业去了浙江,我们生活的轨迹便再也没有重叠过。只是偶尔在网络里相遇,说到过往,话题总少不了那村路两边的槐花,说到那些有月亮的夜晚,说到几时回去再重走一次那条路,几时再摘几枝槐花来尝……
久违了的槐花,在这属于你的花季里,你变成了我们共同思念的焦点,成了一段无法重来的青葱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