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书者言:旅行写作所要追寻的目标丨人文天地·新阅读

刘子超
02-16 08:20
收录于专题:特区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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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血与蜜之地》是我的第四本书,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午夜降临前抵达》的续篇。《午夜降临前抵达》讲的是我在欧洲腹地的见闻:从柏林出发, 漫游欧洲大陆,到达意大利的边境城市、巴尔干半岛的门户——的里雅斯特。《血与蜜之地》则是十年后从的里雅斯特启程,穿越巴尔干半岛,最终抵达半岛最南端的城市——雅典。

《血与蜜之地:穿越巴尔干的旅程》 刘子超 著 新经典·文汇出版社 2024年10月版

回首这十年,我能察觉到自己写作的变化。在走过一些弯路后, 我渐渐得出了那个朴素的观点:旅行写作的核心,不仅是从外部旁观, 更需要深入接触和理解那里的人。书写人类的命运如何在漫长的时间、记忆和地理的褶皱中发挥作用,正是旅行写作所要追寻的目标。

观念虽然重要,实践则需要面对更多意料之外的挑战。2022年11月,我先飞到巴黎,却发现行李落在了北京。在巴黎停留几日后,我开始向北漫游,穿过法国北部,进入尼德兰地区。我在比利时、荷兰闲逛了一阵,走访了几家修道院啤酒厂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之后我搭火车前往德国、波兰和捷克等地。

我重访了《午夜降临前抵达》中写到的一些旧游处——德累斯顿、布拉格、维也纳、的里雅斯特。我发现我依旧喜欢那些地方。

我的脑海中存着几本书的想法,但还不知道要从哪本开始。在奥地利格拉茨的美术馆,我偶然看到了波黑艺术家塞拉·卡梅里奇的作品《波斯尼亚女孩》。随后,在维也纳的陆军历史博物馆,斐迪南大公所穿的天蓝色制服再次让我深受触动。冥冥之中,它们将我的目光引向了巴尔干——那原本也是我一直想去和想写的地方。

十年前,在写《午夜降临前抵达》时,自由主义和全球化似乎已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民族主义常被视为一种陈旧过时之物。然而,过去十年的现实表明,一股强劲的民族主义浪潮正在重新席卷世界。全球化的副作用、移民潮与难民潮、科技革命带来的不确定性,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到孤立无援,因而重新投入民族主义的怀抱, 寻求慰藉和意义。在这样的背景下进入巴尔干半岛,重新寻找那些“血与蜜”的印迹,或许会让这段旅程和这本书都多一分现实意义。

在这本书中,我还希望探讨一个更为感性的问题。如果说民族主义是关于家园、自我意识与身份认同的理论,那么个体与这种共同身份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换句话说,随着人口流动成为常态,“家园”早已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同时也是一个文化和情感上的归属地。身份认同也早已不再单纯地与出生地或祖籍相关,甚至不再局限于地理边界。

在这本书中,我尝试着建立一种双线叙事:一条是以旅行本身为线索,将巴尔干地区的历史与现实串联在一起,形成一种具有个人风格的巴尔干叙事;另一条线则是倾听各种不同的声音,通过当地人的故事,去探索一个更具普遍性的问题,一个始于巴尔干却与我们每个人都相关的问题——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当下,我们何处为家?

抽象的观念需要通过叙述的包裹才能转化为文学,而旅程始于何处对叙述的影响重大。既是幸运,也是偶然,我在十年之后再次来到的里雅斯特——第一本书的终点,成为这本书的起点。

编辑 白珊珊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李璐 三审 甘霖

(作者:刘子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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