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便宜又实惠,有极强的饱腹感,食用方法多样,可炸、蒸、煮、烤……各具风味,喜爱者众多。在贫穷的年代里,红薯可以作为米饭的代替品,与粥混合着吃,养活了不知多少人。随着时代的变迁,红薯早已不发挥着原来的作用,反而成了健康食品,是人们必须摄入的粗粮,作为均衡营养的一部分,被人们所重视。不过无论怎么改变,唯一不变的是红薯的美味,在任何一个年代里,都萦绕在舌尖,承载着无数的记忆和美好。
寒冷天买一个烤得烫手的红薯,小心掰开略微有些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橘红色的软肉,咬一口香甜软糯,炙热的温度弥漫在口腔,驱赶着冬日的严寒。呼出一口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成雾,仿佛在片刻间消弭掉一些不可言说的烦恼,只有这烫手的红薯,是心间最美的味道。可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在一个午后,外婆煮上一锅红薯汤,汤水咕噜噜沸腾,色泽清亮,把红薯熬得软糯之后加上一把罗勒叶(潮州人称金不换),整锅红薯汤顿时鲜香扑鼻,是与甜汤完全不同的滋味,尝一口唇齿留香,清新自然。那时候外婆总会在喝红薯汤的空隙里说起她的过往,说起那些残留着岁月发黄印记的相片和那车马犹慢年代的悠长。只是孩童时的我只知道懵懂品尝碗中的汤,错过了老人多少声叹息,又错过了老人多少老来的惆怅。如果时光可以反转,我一定会宽慰老人莫彷徨。
母亲做的翻糖红薯则是热烈又灿烂,炸好的红薯外面裹着一层糖皮,金黄酥脆,咬上一口满口甜香。翻糖红薯对火候的掌握非常严格,一旦过了火就会焦黑,还会粘到锅底,可是母亲每次都做得很好,砂糖在高温下化为糖浆,均匀地包裹上每一块红薯块,又冷却定型下来。于我而言,金灿灿的红薯仿佛折射出母亲的性格,她总是那样乐观,回忆起童年时吃红薯,她不觉得困苦,反倒觉得是一件趣事,就如她一如既往的那样,永远能把忧愁化为欢乐,给人带来希望。或许在她眼中,生活正如这裹了糖砂的红薯,朴实又甜蜜,满足易幸福。
在潮州,每当逢年过节或是有喜事来临之时,餐桌上永远少不了一道菜,名叫金玉满堂。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华贵,但材料却非常朴素,不过是红薯和芋头而已。可是当糖浆包裹了这红薯和芋头,给它们上了一层鲜亮的光泽,滋味浸透了它们的内里时,它们便有了甜甜美美、幸福美满的意思。酒桌上大鱼大肉,可若是少了这金玉满堂,这个酒席终究是不圆满的。潮州人用最朴素的东西表达出最真挚的愿望,用最接地气的东西表达出最珍重的想望,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一种文化的体现?
我看到的从来不只是一个红薯,而是冬日里的温暖嬉笑、人至暮年时的慈爱留恋、母亲浓烈的爱意和灿烂的笑脸以及人们对圆满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朴素红薯总关情,它有软糯香甜的内里,可以将幸福都包藏住,一代代传承下去,从悠长过往至今,人人都有一段红薯情……
编辑 白珊珊 审读 刘彦 二审 李璐 三审 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