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果(油画) | 南海潮

胡笑兰
2024-10-30 10:32
摘要

岭南之地,因纬度气候,地势,多见芭茅草。一人多高,随性而长的芒风姿绰约,芒也叫芭茅。芭茅葳蕤,生命力之顽强,令人惊叹。哪怕你将它连根拔起,即便用火烧,它的地下根部还能继续发芽,继续生长。茅洲河沿岸长满芭茅,河道也会有它们挨挨挤挤的身影,把那里构建出一个个袖珍版的绿洲。

我无数次在深圳茅洲河畔流连,常常看见被割草机割得不见影踪的芭茅,几天后又冒出地面,翠绿翠绿的。过不几天我再来时,它便长得一人高,不经意间,它天天都有变化。翻翻书上的资料,说芭茅最高能长到4米。但我发现茅洲河的芭茅远不止于这个高度,它的杆长得像竹子一样高大,能长到两人多高,其间很多杆节,每个节之间的距离很短,透着紫褐色的光润。它们在茅洲河两岸一路漫延,随心所欲地摆着自己喜欢的姿势。芭茅草挺拔细直的杆有竹的气节,细硬修长的叶子却有柔情,当然,这柔情的边沿也有属于自己的刚毅。是的,若你不小心,就会被叶片边缘的锯齿划伤。传说,鲁班就是受了茅草和蝗虫的启示才发明了锯子。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不能想象芭茅有如此强大的自洁功能。岭南的雨说来就来,雨声密集如注,“哗哗”声不绝于耳。天上的,地上的,阳台山的水都朝着茅洲河奔跑。一时间,河面泱泱汤汤,激越的水流又奔向大海,强劲而有力量。水流冲击河道沙渚上的芭茅草,它们东倒西歪,像裹满泥浆的孩子们,在倾诉他们的委屈。但很快天放晴了。第二天,我再来看茅洲河,便看见河道那些个小沙渚上,芭茅草已然挺直了腰杆,又充满生气地立起来了。阳光下,满眼绿油油的。芭茅,杆可作纸。于茅洲河,它还是清道夫。

少时,我在乡下常见到的植物便是芭茅草,关于芭茅草的记忆一缕缕地冒出来。它们长在河边、山坡上,一丛丛的,一束束的。它们在春夏时节透出鲜亮的绿色,绿得生机勃勃。芭茅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芭茅的茎可以入药。那年,毫无征兆,我忽然全身现出一块块风团,奇痒难忍。母亲掮着把锄直奔后山。至今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母亲挖芭茅根的样子。正当夏天,芭茅丛里密不透风,愈加酷热。母亲一锄紧跟一锄,汗水由她明净的额,顺着她清秀的脸,纤长的脖子一粒一粒滑落,濡湿了的衣襟紧紧贴在身上。那半筐茅根,母亲在河水里仔细地洗,出水的芭茅根白白嫩嫩的,母亲用它熬了汤水。母亲说有芭茅汤呢,我们不怕。母亲说这话时,脸上是温柔的,眼色是沉静的,传递过来的是笃定。我没有了慌张,少了痛苦的纠结。喝汤洗身,我的风团症奇迹般地好了,此后再没有复发过。

人间草木各负使命,怀有慈悲之心,便是给予人们的一味解药。如今,在茅洲河畔与芭茅草相遇,我感到格外亲切。

编辑 吴诗敏 审读 张雪松 二审 李璐 三审 甘霖


(作者:胡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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