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35集

在大厦高处的囚室里，艾轲和顾濛在无望地等待。艾轲尽力安抚顾濛的情绪，顾濛显然是有了更多的紧张和绝望。然而艾轲的神情使她感到，他们一定会获救。

艾轲的视线忽然落在顾濛的一件物品上。一盒避孕套。艾轲眉头微锁朝顾濛望一眼，他见顾濛也正在望着他，便转移了视线。顾濛当然注意到了艾轲的反应，那盒避孕套压在她的化妆盒下，她也是因艾轲的视线而看到。这显然是那些蒙面人从她的皮包里翻弄出来的。

此刻他们都陷入了沉默，气氛便有些尴尬。

“单身女人不可以有这个么？”顾濛的语气有些挑衅。

“我没这么保守，这当然是你的权利。”

“还是误会了……”顾濛轻轻笑出声来，“我要是说，这东西我并未用过，你信不信？”

“其实……其实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喂，我必须向你解释！”顾濛的语气变得很严厉，“我不要你有任何误会！”

“这个……我当然相信你……”

“我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你别笑啊！不是么？肯定是很招人吧？走夜路时会不会有危险？”顾濛走近从她包里倒出的那堆东西，从中翻出一把小手枪，还有一个带喷头的细长瓶。

“这是辣椒水，这是麻醉枪，都是防狼必备。我手机上就有“一键报警”的APP，这你也看到了……”

“可是……”艾轲似乎仍有困惑。

“这个嘛……”顾濛踢一下那盒未开封的安全套，“若是实在逃脱不了，若是刀架在脖子上，那么……是要命还是要什么……”

艾轲若有所悟，也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然，我希望永远不要遇上这种事，永远不要因为这种事而用这个。这样子。”

“无聊……是有些无聊……”艾轲苦笑着自语。

顾濛撩一下额际的发卷，忽然直瞪瞪地望着窗口。艾轲也向窗口望去，就见窗外正飘浮着一个飞行器。飞行器上的人正在朝他们挥手。那个人是阿桑！

艾轲见过这种喷气式飞行器的图片，本市一家公司的高科技新产品。这种飞行器已投放市场，也可用于特殊情况的救援。窗外的这个飞行器有半敞开的驾驶舱，像是一把高背椅。阿桑双手紧握操纵杆，像是抓着椅子的扶手，其靠背便是装有喷射动力的飞行包。飞行包上印着两个醒目的大字：山鹰。

“山鹰”飞行器已贴近飘窗。阿桑一手握紧操纵杆，一手递过一把长柄锤，艾轲立时会意。他接过锤子，猛一下便击碎了右侧这扇窗的玻璃。他又利索地砸掉窗框上的碎茬。阿桑又向窗口抛来一条粗绳，艾轲一把接过。他回望室内，这才发现顾濛已是面色煞白。

“你先上，抓紧这绳子，一步跳上去！别往下看！”艾轲冲顾濛大声说。

顾濛探头往外看，“山鹰”号虽然离窗口不到一米，但它毕竟是悬停在半空，而下边却是深不见底。顾濛立时便有些晕眩。

“哇！我要死啦！死啦死啦！”顾濛大声喊叫，抱头蹲在地上。

阿桑已将身体探出舱外，只留一脚蹬牢舱板，以便为艾轲他们腾出落脚处。艾轲将绳索绑在自己身上，然后猛地拉起顾濛，左臂拦腰抱紧她。顾濛仍在尖叫，艾轲便一脚跨上窗台，只经瞬间的停顿，另一只脚便踏上驾驶舱。

“山鹰”号猛地一下剧颤，这是因有艾轲落脚的冲力。阿桑收身回舱，同时用力使飞行器保持平稳。他的身子紧贴驾驶舱前沿，以便为新来者留下容身的空间。艾轲抱着顾濛在阿桑身后站稳，又拉过一条安全带，她想给顾濛先系上，而此刻的顾濛依然是魂飞魄散。她双目紧闭，双手死死箍紧艾轲的身子。他们挤靠在阿桑和飞行包之间的狭小空间，艾轲双脚站稳支撑着身子，费力地给顾濛系好安全带，然后又给自己系上。

顾濛依然是面色煞白，她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应激障碍使她反应迟缓，艾轲已为她系好安全带，但她仍未意识到他们已登上飞行器。（很多年后，当她将“NDE”课题纳入她的计算神经学研究时，她将这个跳跃的瞬间当成了一个确证的案例。NDE，near-death experience，濒死体验，也许只是瞬间的体验，而很多人却从中看见了幻象。）

她的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夜风吹动她的长发，也为她带来丝丝凉意，这份凉爽也使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清醒。她依然是惊魂未定，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她的身子依然在瑟瑟发抖，而此刻她已渐渐意识到，这颤抖也是因为飞行器本身在颤动。她依然无法驱除这种晕眩感，直到风中传来那两个男人的喊话声，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是警方派你来的啊！”

“谈判不成，只有这个办法啊！”

“他们有何条件？”

“说是找一个U盘。”

“为何不直接找我要？”

“你们不是还没醒来吗？”

“那为何一开始不明说？”

“一开始他们也不知道吧？他们老大也被打昏了，醒来才说要U盘。”

顾濛已完全清醒了。此刻她是在紧抱着艾轲。他们是在这个飞行器上。阿桑正带着他们飞。

这是海拔一千多米的高空，身下是灯火璀璨的夜景。那些美丽的灯光在闪烁，像是嵌在天鹅绒上的宝石。白云在身边飘动，远方夜幕中有流星划过。也许是流星，也许是不明飞行物……

她知道自己已完全清醒。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了，急促的心跳。她仍然紧抱着艾轲的身子。她只是眯眼望着身下的风景。她的头和身子并未活动，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惊动这个男人，她不想让他察觉她已清醒。

“你说是跟警方合作？”

“正巧我会这个……他们也算是我的客户。”

“谁？”

“这家公司啊！我也帮过他们，查泄密的事。”

“山鹰”号正在降低高度，下方是一片稠密的楼区。速度也减小了，但还是足有70公里的时速。顾濛看见了那些熟悉的地标建筑。此刻艾轲觉察到顾濛状态已恢复正常，便欲缩回身子，想悄悄摆脱她的拥抱。顾濛却佯装不知艾轲的意图，她依然不想松手，依然装作未醒的样子。

“有个疑问啊！你怎知我们是在哪个房间？”

“这个……这个不好说……”

“警察也不知道！他们也决不会跟警方说！”

“不必问这个！”

“好费解……”

阿桑下意识地扭过头，就见顾濛正紧抱着艾轲。他略一愣怔，又转头望着前方。艾轲注意到阿桑的反应，但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顾濛一直低垂着头，她浑然不知刚才出现的这情况。艾轲试图轻轻掰开她的手，她却依然紧紧搂抱着他。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也能瞥见她那迷醉的神情，还有那脸颊上的潮红。顾濛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眯眼望着下方的夜景，耳畔依然有呼呼的风声，但风中不再有那两个男人的声音了……

海景出现了。海边有连绵的低山。“山鹰”号在快速下降。

阿桑不再有话。他是站在驾驶舱的前沿，别人看不见他闷闷不乐的表情。

正下方就是海螺居。阿桑动作娴熟地按动操纵杆，“山鹰”号便垂直地下降。

“到了！”艾轲欢快地大声说。其实他是说给顾濛听。他更为用力地推开顾濛的手。顾濛这才抬起头来。

海螺居的院子里有一块空地。“山鹰”号垂直降落，稳稳地落在这块空地上。

编辑 陈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