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32集

艾轲接通顾濛的电话便立即挂掉，接着便直奔何适的董事长办公室。他麻利地打开箱子，拿出那个小巧的激光切割枪。他双脚站稳紧抱枪身，然后将枪头猛力地刺向木门。

木门的下方立时火花飞溅。

何适办公室是智能锁，是活体指纹加人脸识别的双重门禁，艾轲只能以这种方式进入。这木门厚重而牢固，而这激光钻头却是锋利而坚硬，沉实的木门旋即被钻出一个大窟窿。

钻头的一侧是激光锯齿刀，艾轲沿窟窿一边向外切割，像是以刀切面，这木门立时便被切出一个大圆洞。

艾轲从旅行箱里拿出一块湿毛巾，他迅速地清理了地上的锯末，然后将包着锯末的毛巾和旅行箱塞进门洞。他朝走廊尽头瞥一眼，接着便利索地从门洞进入室内。

他飞快地扫视何适办公室的陈设，然后目光落在墙角的保险柜上。

看那保险柜的外观，那显然是全钢的箱体。艾轲又打开旅行箱，迅速为激光枪换上一个更强力的钻头，这个钻头侧面不带锯齿刀，其尖头之下却是有一个锥体锯齿圈，锥尖就是钻头，自上而下是三层渐次变大的锯齿圈。此前破门用的是激光枪内存电池，现在他从箱子里取出电源线，为激光枪接上了交流电。

他拧紧钻头，便毫不犹豫地向保险柜开钻。

钻头冲击出更鲜亮的火花，也发出更刺耳的响声。

他旋即穿透保险柜门缝处的钢板，不料里边还有一层钢板！他更猛力地朝这层钢板开火，钻头便触及柜里的机关。突然间警报声响，他立时打了个愣怔，也停止了钻击。

不只是保险柜的警报器在响，这间办公室的警报器也在响，而且是更为刺耳的响声。艾轲只有瞬间的停顿，接着便调整一下姿势，加大功率和速度，更猛力地向着柜门开火。

钻头在发力推进，柜门上先是钻出一个小孔，三层旋转的锯齿圈便迅速跟进，小孔立时便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这个拳头大的圆洞便是这个最大锯齿圈的直径。艾轲紧接着另选一处开钻，他是想将几个破洞连成一体。

警报器依然在响，似乎是更为急促和响亮。艾轲全然不顾，只是要以最快速度打开这个保险柜，他也顾不上更大的险情——中控室的警报器也在响！

中控室里仍是只有保安员和顾濛两个人。警报器一响，保安员便条件反射地弹起身子，顾濛慌忙阻拦，她却被保安员一把推开。保安员惊恐地望着屏幕墙，是15层小屏下方的警示灯在闪亮。

保安员拿起对讲机，顾濛急忙取下手表。保安员在呼叫援兵，顾濛按动调表旋钮，表盖弹起，他将表盖瞄向保安员的脖子，保安员正要闪避，顾濛按动手表旋钮。

一枚看不见的麻醉针射向保安员。保安员瞬间倒地。不到三秒钟，人便开始昏迷了。

警报器仍在响。顾濛不知如何关掉。15层小屏那里并无按钮。此刻她是有些惊慌失措了，她想切断整座双塔大厦的电源，但又恐这会惹出大麻烦，也恐艾轲那边也还要用电。在这慌乱之际，她瞥见远处有几个保安员正在跑来，便赶紧抓起皮包溜出中控室……

15楼董事长办公室。保险柜已打开，柜门上有三个连成一体的破洞。警报器仍在响。

保险柜里文件并不是很多。艾轲匆匆翻查一下，便见一个装在小信封里的U盘。他回身抓起旅行箱，先将一团绳索拿出来，又将零碎物件一下子倒空，就把保险柜里的文件一股脑儿塞进箱子，也将那个装U盘的信封放进去。他哧地一声拉上旅行箱拉链，便掏出手机给顾濛打电话。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何适带着两名保安出现在门口。何适大汗淋漓，保安员们拎着电棍。顾濛的手机刚接通，艾轲将手机揣回衣兜，但并未挂断。

这是他们摊牌的时候了。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对峙。艾轲冷冷地望着何适。

何适显然是处于优势，他身强力壮，且带着保安，两名保安一个高大威猛，另一个略微年长些，看上去身板也很结实。艾轲相对来说显得文弱些，但他身上其实是有不曾显露的功夫，这是他在服刑期间练出来的。

艾轲的神情沉静而刚毅，何适立时便有些色厉内荏了。

“咱们……好兄弟……”何适强作笑脸，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他的身上散发着酒气，腿脚也有些摇晃。他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两眼空洞地望着艾轲。

艾轲瞥一眼那两个保安员，其中一个似有些面熟。

“好兄弟……我也是，好傻好天真……”艾轲苦笑着摇摇头，接着便换了一种语气，沉缓地，不带感情地，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从前……有那么一对好兄弟，兄弟相差好几岁，哥哥凡事都爱护着弟弟，上学走路哥哥也是给他当马骑。弟弟最爱玩那蒙眼游戏，那天放学下着小雨，哥哥又背着他走路，他昂头骑着哥哥，忽见前边有一条挡道的饿狼，那狼饿得肚子扁扁，两眼直冒绿光，他便灵机一动让哥哥蹲下，说是又想玩蒙眼游戏……”艾轲说到这里，神情便有些伤感。“哥哥只顾低头走路，当然没看见那只饿狼，他便笑着蹲在地上，这时弟弟便掏出那块红布条，紧紧地勒住他的眼。弟弟说你不要起来，咱们好好数数，数到99，明天就定准能考99分了。哥哥便蹲在地上数数，那弟弟便悄悄从后边溜走了……”

艾轲面无表情地打住。何适似是听进去了，便傻傻地问：“那……后来呢？”

“兄弟蒙住了我的眼……”

何适便有些惊恐了，他的一只手悄悄插进兜里。

“好兄弟把我送进了监狱，好兄弟假意殷勤来探监，只是为了骗取我的技术研发。好兄弟说是要设法捞我出来，其实是最不希望我出来。好兄弟暗中出卖我的成果，反倒诬陷我的女友是泄密者……”

“你系未痴线哇！有冇搞错哇！”何适忽然冒出两句粤语，接着又说回普通话，“你的女友！还好意思说！”

“这事谁都明白，我不想这么无聊。”

艾轲确实是不想跟何适在这事上纠缠。林韵是何适先认识的，这是事实。何适迷恋林韵的气质，但林韵却是对他无感。确切来说，那只是何适的单恋和……骚扰。林韵最初只是出于礼貌跟他吃过一次饭，何适紧接着便是一番猛追，而林韵便是坚决地躲避。林韵并不是何适的女友，他们唯一的接触就是吃过那餐饭。何适便想借艾轲之力抬高自己，艾轲原本也是想成全他们，而最令艾轲感到意外的是，第一次见面林韵便爱上了艾轲。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艾轲最初也是刻意回避，但林韵却是决不放弃。暗恋艾轲的人不算少，但他很难迫使自己作回应。林韵确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子，她有一种温婉的古典美，有东方古典美人的那种脉脉含情，也有西方神话传说中那些精灵和仙女的青春气息。艾轲喜爱西方古典音乐，而林韵是中央音乐学院硕士毕业的大提琴手。林韵是仙女座，艾轲是飞马座。艾轲是不相信命运的安排这类说法的，但这确实就是命运的安排。他无力刻意拒绝。

“夺妻之恨！”何适咬牙切齿。艾轲的这种冷静最使他受不了，艾轲的眼神中有某种不屑和鄙视。这种眼神分明使何适感觉到自己的卑下和低劣，我何某是人精，但也是人渣，人渣与人精有时是一路货……

他突然掏出一把92式手枪，枪口直冲着艾轲。此刻他的手机却忽然响起，他吼叫着下令更多人快上来。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他慌乱地高声叫嚷。他的神态已有些歇斯底里了。

他猛地甩一下头，又跺脚挥手示意让保安员上前拿下艾轲。他的动作很夸张，像是一个醉汉在舞蹈。他似乎已是精神崩溃了。

那个高大威猛的保安员试探地近前一步，便举起电棍朝向艾轲劈去，艾轲闪身避开电棍，同时飞起右脚，那保安员立时倒地。

何适面如土色，他呆呆地望着那个倒地不起的保安员。保安员已是动弹不得，刚才他是正面落地，此刻他满嘴流血，一颗门牙不知飞到了哪里。

艾轲的手机也飞到了墙角。他走过去捡起来看，发现机身已摔裂，屏幕也黑了。

何适狞笑着看向另一位保安，那位保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眼神也在小心地避开何适。

“你他妈给我上！”何适恼怒地冲他挥舞着手枪。

保安员杵在原地，呆若木鸡地低着头。他的脚下是那团绳索。

何适又臭骂一声，便咔嚓一声打开手枪保险。他举枪指向艾轲。

在他的身后，那位保安员忽然抡起了电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