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何处去

凌仕江
05-10 15:22
收录于专题:南海潮 • 散文
摘要

少年不知何处去。一路上,无心再看窗外的云。

在路上,每个人或多或少对风景都有所期待,甚至常常因奢望美丽,而忽略人间滋味。实际上,身边那些不太美丽的场景,也曾让人绕不过去。只是人们更愿意记住那些美好的风景。

对于这样的场景,或许路过的人早已忘记。但作为一直相信世上应该还有更多美好东西的我,经历过如此画面,却久久不能让它随风而去,只因为它的呈现,不仅扇了“美丽”一巴掌,还对“美好”这个词汇划了一道浅浅的伤疤。

旅过达州。

在火车站,一个少年,蹲坐在肮脏的地上,他用蓝色羽绒服帽子盖着头,一言不发。但我仍看清了他黝黑的皮肤,清澈明亮的双眸。在他的面前,摆设有一张海报,上面歪歪曲曲地写着:重庆江津人,因钱包丢失,无法回家,希望大家帮忙给22元车费回家。

路人聚在他身边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骗子。更多的人对此视而不见,依然行色匆匆。太阳的光线,把凌乱的人影,拉得很灰,很暗,很长。他在人群中显得有点儿落单。

指手画脚间,有位老奶奶送去5元钱,放到他面前。少年抬眼看了那钱,没任何反应。大家便又议论起来。这时,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大爷走近他,躬下身,似乎对他很有意见:小伙子,你开口说句谢谢有那么难吗?此时那位送钱的老奶奶已经走了很远。

少年依然沉默不言,看都不看大爷一眼。

大家议论声像太阳的温度,陡然增加了不少。有人怀疑,肯定他嫌这点钱少了吧!又有人搭讪,少,积少可以成多嘛。真是人到窘境不知足呀。还有人警惕,小心为妙,谁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终于准备给他钱了。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至少我不希望他成为人们说的那种人。我甚至有些傻得不靠谱的愿望:尘世本浑浊,少年这样干净清澈的眼神,已越来越少,如果他能够继续坚持清澈下去,该不是坏事吧。此时,一个长发女孩朝人群走来,她趁我正掏钱包时,抢先于我出手,丢下25块钱便扬长而去。

此间的少年,耷拉着脑袋,表情陷入陌生人猜不透的世界。“老花镜”大爷着急了,他把眼凑近少年脸,厉声吼道:我说你这娃娃,怎么这么冷酷,别人帮不帮你,都是善意的选择,但你必须对帮了你的人家道个谢吧?你呀你,你想要他人对你善心,可是你却没善心。说着,便伸手将少年的帽子,从头上往后抹了下来。然后,继续指着少年的头埋怨道:你想一想,人家凭什么帮你?

少年突然站起身,熟练地抓起地上的30块钱,将海报火速扯下,呼啦撕得粉碎,用力抛在空中,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顿时,在场者看得目瞪口呆。

我紧随其后,看见他装钱的口袋里,掉出一支油笔,就是海报上写字的那种颜色。再抬头,他已经穿过人行天桥,越来越小的影子,融入视野尽头的网吧大世界。

如梦初醒。

我扭转头,径直向站台走去。少年的世界,像抬头的云,捉摸不定。山雨欲来,云在阳光与风的缝隙处,层层叠叠,时隐时现,渐行渐远,时浓时淡,瞬息万变,彻底消失。

少年不知何处去。

一路上,无心再看窗外的云。如此少年,你内心真实的那朵云,让人情何以堪?

编辑 郑艳艳 审校 郭建华 二审 刁瑜文 三审张樯

(作者:凌仕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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