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旅行中|人文天地·南海潮
柏红梅
04-24 10:35
收录于专题:特区报·副刊

深圳特区报

深圳市委机关报,改革开放的窗口

有时,去旅行,不过是想寻回一些久已忘怀的情绪。

像偶尔在某个意大利的小镇,就说是以出产巴森米柯黑醋闻名的摩德纳吧,因为错过了两小时一班的国际列车,只好坐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发呆,坐着坐着,眼前陈旧的木头长凳,和远处木麻黄的防风林,还有长长的铁轨上停落的麻雀,突然这一切情景,仿佛重回了20多年前某个一样空荡荡的下午,少年的我坐在家乡小站的月台上时,忽然觉得时间静止而天地悠悠。

有一回,晚上坐上电车,路过一个调度场,电车忽然停了下来,我望着窗外错综复杂的铁轨和亮着荒芜惨白探照灯的机厂,内心突然因眼前的荒凉而变得特别平静了,而眼前的景象刹那转换成10多年前一个深夜,我从法国搭乘夜行火车南下西班牙,躺在狭窄的卧铺上熟睡,在深夜忽地被一阵子机械撞击声惊起,我拉开窗帘向外看,原来火车在西班牙边境某个陌生的火车调度站停了下来,为的是换下法国的宽轨改上西班牙的窄轨的车轮。

火车在边境荒凉的月台上,停了近半小时,我坐在卧铺上:因为突然停下来的空当与置身在如此苍凉的情境中而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清朗,因着不断旅行移动的节奏而有些疲惫的我,这段静下心来等候的时光,让我更真切地明白了驿站对旅人的意义,当火车再度上路时,我回身看着逐渐远去消失在夜雾中的陌生西班牙边境车站,知道刚才拥有的那种生命中稍纵即逝的空白与充实混合的情绪,将被我永远记忆着。

旅行中偶有一些美妙的时刻,都不是预料中的,计划好看的黎明日落、湖光山色,都比不上偶然的奇遇,在欧洲旅行时,一路上看过不少美丽的大湖,都在脑中留下了明信片式的掠影,只有一回住在意大利北方科莫湖畔的旅馆,因前晚酒喝多了,半夜忽然酒醒,这时总是特别的清醒,不能入睡,走上阳台,坐在凉椅上望着黑暗中的科莫湖,当晚月色特好,湖心中真的泛着一轮月光,那时天地真安静;连风吹过湖面的声音都听得分明,我坐在那,心中一片空白地看着湖,竟然连湖水的温度在慢慢地降落也似乎感受得到,而从此,因一夜守候到天明的科莫湖,也成了我心上永远的湖。

有时,旅行中的意外之情绪,也许来自远古基因的记忆,像在尼泊尔南方的奇旺公园中,坐着独木舟顺河而下,鳄鱼在泥水中仰头与我互望,在那一片荒天荒地中,亘古的乡愁忽生。是否自己曾在开天辟地的非洲,也在一片蓝得透明的天空、黄得发昏的土地上,曾是原始渔人的我,也曾顺着一条缓慢的、想睡觉的河流滑过,就滑进了世界的梦境。

有的旅行的记忆,走得更远,来到了宇宙洪荒,曾经在希腊的克里特岛,凝望着岛上的灵山,在夕阳的余光照射下,火山形成的巨岩在晚霞中竟然如同活物般呼吸起来。忽然,自己仿佛成了巨石意识的一部分,是不是在生命的轮回之中,石头是我,我是石头。

编辑 刘彦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党毅浩 三审 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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