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11日在北京揭晓。杨志军《雪山大地》、乔叶《宝水》、刘亮程《本巴》、孙甘露《千里江山图》、东西《回响》5部长篇小说获此殊荣。笔者评介的这部《宝水》，就像一块璞玉，洞见物事间的不全之姿，几经翻转，从容不迫。

《雪山大地》

杨志军 著

作家出版社

2022年12月版

小说在描摹雪域高原沧桑巨变的同时，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生态与发展的主题贯穿始终，不但是一部边疆地区的发展史，一部牧民生活的变迁史，也是一部建设者的精神史。

《宝水》

乔叶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2年11月版

《本巴》

刘亮程 著

译林出版社

2022年1月版

小说以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为背景展开，追寻逝去的人类童年。刘亮程在史诗尽头重启时间，构造出一个没有衰老和死亡的本巴国度，宛如一部“天真的史诗与巨人的童话”。

《千里江山图》

孙甘露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22年4月版

小说从20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打捞出隐秘而伟大的历史事件，用文学的方式去想象和呈现它的过程，将散落于历史尘埃中的理想主义者，重新聚起他们的精神和血肉。

《回响》

东西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1年6月版

一桩凶杀案让女警察冉咚咚穷思竭虑，追查真相的她同时陷入了婚姻的迷局。小说在案件与情感的复杂缠绕中，揭开一个个人物的身份、人格、心理，直抵人性最真实幽深处……

《宝水》写“我”逃离福田庄，走进宝水村，再次看到大英、孟胡子、杨镇长在熟人社会中“维人”（“维人”是指对人脉资源的经营维护），“维人”像推波助澜的水，滴穿人情世故。“维人”淋漓尽致地淌在《宝水》的浓墨中。行文中，奶奶的“维人”、大英等人的“维人”、九奶的“维人”，都在向着更深处解析，或者寻找支撑。

“我”发现奶奶的“维人”行动力，取决于奶奶在村子里的地位，乡邻之所以愿意来学话，最关键是爷爷在外革命，见识多，再后来，父亲走出农村，也可以代奶奶帮乡邻办事。大英也并不总是亲善和蔼，她也有放狠话，撂挑子的时候，甚至会软硬兼施，所以她的“维人”会根据现实显出不一样的调性。

笔者从文本中读出“维人”其实是水的力量和波形，就是“宝水”的水和“灵泉”的水，支支叉叉，缓缓而流。可《宝水》在结构人物上，常是峰回路转，深意迭起，最是以奶奶和九奶显著，他们的“维人”在连年累月中，更透向一种苦等与不怕的代价，苦等是奶奶的，不怕的代价是九奶的，那是来自“灵泉”和“宝水”的漩涡，没有人看得见那些眼孔，因为它们从来没有干过。

奶奶压在箱底的情书，被“我”发现，拿来读。“玉兰吾妻：见字如面……你要多参加新社会的学习，要多做贡献。现在形势大好，我估计最迟到明年春天就能完全胜利，安心等我回来就好。夫绍工即日”，“我”时常用“玉兰吾妻”逗奶奶，在奶奶的心中一直认为爷爷会回来，那时她要把做的好事一一学给爷爷听，才配得起“玉兰吾妻”。

从中得见，奶奶向内也在“维人”，她“维”的是她自己，让自己的心灵认知、识途，更适合向前生存的步伐。可，“我”却恨奶奶只顾“维人”，令“我”失去父亲，据说奶奶临终最后一个字是个“好”，到底是什么好，想不透，失眠便开枝散叶，时常想到奶奶和“我”逃离村庄后的生活，就像刻在免疫系统里的密码，没有彻底清除的机会了。

有幸的是，“我”在九奶身上看见奶奶，硬是把九奶当作奶奶，实现情感代偿。当九奶临终前把奶奶吞进肚里的话吐出来时，“我”心神开朗，疏肝理气。“回来就好”是两位女性，对情分的最激情时刻。这四字在“我”奶奶的情书中，躺了若干年，竟从九奶唇间飘落到“我”心上，说明九奶心上也有一封情书，也有向内“维”自己的力量。可九奶没有情书，有的是相思。

《宝水》把九奶向内的“维人”以嵌套方式表达，这种套中套，具象为漩涡的涡中涡，没人看得见，因为它从没干过。我们看到的就是九奶把漫长的岁月过成后代的日子，把传统的大线条缝织成合不合身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衣物，走在村里，晒在日头下，瞅着这片土地“出”作物。这是九奶在“维”自己，也是在“维”家庭关系。这里有两个“维”度，一个是身体上的，一个是精神上的。“维”住身体，“维”住精神，都在自己身上修行，“我”豁然感觉，“维”是有根的。

《宝水》是一部好书，我想用冬暖夏凉来形容。我们在四季穿行，历经各种行当，从祖辈到我们，从书本到现实，识得好多物事。“维”是一个动词，需要生存的人扎根践行，“维”，心性向水，推波助澜，助诸事开拓。

（原标题《<宝水>：人与“维人”的冬暖夏凉》）

编辑 刘悦凌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高原 三审 朱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