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故事 215 期 | 好久不见!香港“巴塞尔”
晶报统筹 李岷 记者 谢晨星 制图 勾特
2023-03-28 09:58

■谢晨星

3月22日深夜,石老师给我发微信:“朋友圈都被香港巴塞尔刷屏了,你会去看吗?”

我回她:“明天就去采访了,不过,我的港澳通行证找不到了。”

彼时,我正在奋力寻找我的港澳通行证和八达通,通关后我还没去过香港,港澳通行证续签完随手一丢,就不知所踪了。

这同2020年之前完全不同,那时,通行证与我的身份证是长期绑定状态,因为,通行证的使用频率太高了,甚至高过身份证。尤其是,报社距离福田高铁站只有两公里,从福田站到香港西九龙站只有15分钟车程。下班跟香港的朋友在海港城约顿晚餐再回深圳,是再寻常不过的安排。

只是,此去三年,关于过关、坐车、购物、寻觅美食的肌肉记忆早就消失了。

至于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距离上一次去,也倏忽五年过去了。

3月21、22日是VIP预展,各种社交媒体上,巴塞尔的曝光度极高,打开小红书,全是偶遇明星的贴子:“同梁朝伟刘嘉玲一起看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在Art Basel偶遇彭于晏啦”。朋友圈里的艺术界人士也有大半都在现场,大家无不呈现出一种兴奋的状态。

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为什么这么热?除了展会是亚洲头号艺术盛会以外,我想,还有一个重要因素:这是深港通关后的第一场大型文艺盛会,人们迫不及待想要找回便捷往返深港的生活,恢复被迫暂停的深港文化交流。而艺术又最能抚慰人心,予人力量。

一、近港情怯

23日一早,我打车去深圳湾口岸,经过三年的沉寂,通往口岸的路又开始堵塞了。曾经无比烦心的堵车倒让我有点释然,经过三年的磨练,我现在只会觉得,“寂静无人”才是最可怕的。

到了口岸,不时有人拦住我问“香港机场去不去?大巴直达。”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了我。十多年里,我曾经无数次经由这里坐上去机场的大巴飞往世界各地。

出国?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刚过关,石老师就发来微信:“你出发了吗?”我说:“刚进入香港。”她说:“我都忘记了香港流量怎么买,海关怎么过了。”我回复她:“不只是你,排队时候我前面的大爷拿着通行证对着机器一通乱插,指纹也不按,看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以为“复通”是疏松那一瞬间的事,其实,我们都需要很久才能获得真正心理和身体的全面复通。

“如果没有来巴塞尔的工作任务,你会什么时候到香港走一走?”跟我会合的同事问我。

“我不知道,我好像并没有准备好或是说有特别的计划过来。”此时我心中有一点“近港情怯”的感觉。

我用了一个比喻:“前几年我在家里阳台装了一扇门,最近装修,把这扇门拆了,但每次走到这,我还是会下意识地停一下。”

同事转回话题到工作上:“巴塞尔在香港会展中心吗,我没去过,你熟悉吗?”

我告诉他:“前几年,每年7月这里的香港书展,我都会来出差,和其他媒体小姐妹一起拼酒店,一住就是一周,对这片可熟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香港国际会展中心就在我们面前了。从港湾道入口上电梯,大大的Art Basel海报就悬挂在厅内,展厅外的大堂中人流如织,衣着考究的人们在背景板前合影。

熟悉的工作感觉又回来了。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同城媒体的小姐妹们,问:“熟悉吗?姐妹们。”

C立刻回复:“哈哈哈香港书展,大家乐,还有拼床的快乐,还有J说我被阉稿。”

J跟着发言:“怀念啊。”

▲Beeple作品《S.2122》

二、全城联动

说来奇怪,这一行,除了工作上的安排,着实在我的情绪上留下了一些影响。我从“逆来顺受”,到“看看也行”,到“大受震撼”,再到“劝人去看”和现在的“回味无穷”,是颇有一段心理历程的。

当然主要是香港巴塞尔的功劳。毕竟,里面的当代艺术作品都是价格不菲,懂不懂都显得没那么重要,而是在听到价格迅速换算成人民币并同自己的工资做比较的那一刹那,做好表情管理更重要。

作为一个常年跑艺术和文博线口的记者,常年听说的都是数不清的零的价格,对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我更关心的是,因为前几年的疫情,很多年没有外国艺术家来中国办展了,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国际性的当代艺术市场上都在发生着什么。

“这座城市现在正在为香港的艺术月全力以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的新任总监乐思洋说。在担任这一职务前,乐思洋曾任亚洲艺廊关系主管和大中华地区总监。疫情三年,香港巴塞尔并未停办,在乐思洋眼里,这三年的香港巴塞尔是“对本土市场的实力和抗逆力的一场试练”。

来之前,官网的新闻稿就写得很清楚:“2023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将是2019年以来最具规模的一届,汇萃来自32个不同国家及地区合共177间艺廊,涵盖亚洲、欧洲、南北美洲及非洲。多个特别展区亦强盛回归,包括‘艺聚空间’、‘策展角落’、‘与巴塞尔艺术展对话’及‘光映现场’,超过三分之二的参展艺廊于亚洲区内设有展览空间,其中33间更于香港设有展览空间。”

她提到的香港艺术月,是除了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之外同期在香港举行的各场馆联动的艺术活动及展览。

前一晚我曾发微信给一位在港观展的深圳艺术界人士:“明天还在‘巴塞尔’吗?”她告诉我:“一天就够了,明天约好了去M+看看。”

从西九龙高铁站下车,向西步行一公里,尖沙咀码头的一侧,就是去年刚对外开放的M + 视觉文化博物馆。这家博物馆致力于收藏、展示与诠释二十及二十一世纪的视觉艺术、设计及建筑、流动影像,以及香港视觉文化。此次香港巴塞尔艺术展期间,不仅有在M+幕墙上投放的流动影像作品,更有“草间弥生:1945年至今”、“Beeple:人类1号”等展览。

与M+相隔的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则推出馆藏宝物“金彰华彩——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与梦蝶轩藏古代金器”展,和“紫禁万象——建筑、典藏与文化传承”展览。

此外,还有数不清的艺术场馆和各大画廊等推出的艺术展览。

可以说,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意义并不在于这一场短短数天的艺术品交易,它的价值也并不囿于小小的会场,它更像是一场艺术马拉松的起点,你从巴塞尔走出来,走向城市,走向更广阔的艺术场域。

▲大卫·阿尔特米德作品《向量》

▲金泓锡作品《沉默的孤独》

三、千人千面

每年的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可以说千人千面。有人看到艺术,有人看到钱,有人看到派对,有人看到社会。

这么多年了,大概只有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能成为各个阶层各个领域的谈资。

在香港保险业从业的吕小姐早早就在朋友圈发:“香港巴塞尔马上要来了,各位VIP可以准备起来了。”她的客户都是高净值人群,是各大艺术交易市场的常客。

香港巴塞尔专门为VIP们开设了高级通道。除了和往年一样为期两天的VIP日以外,今年还在公众日的11点或12点单独开辟出VIP的提前场,“高端玩家”参观之后,14点再向公众开放。

于是,23日14点之后才现身展厅的我,被同事询问:“见到我‘老公’彭于晏了吗?”我只能无奈地回复她:“他应该只会在VIP场出现。”

事实上,大家在社交媒体上刷到的梁朝伟、刘嘉玲、彭于晏,都是出现在21日VIP首日的开展现场。不只是明星,我在小红书上还刷到了香港富商刘銮雄妻子甘比的小红书,她的首页只有8条笔记,其中4条都在记录巴塞尔见闻,还晒了同艺术家村上隆的合影。

这些明星效应让普通观众在巴塞尔艺术展有一种实现阶层跨越的错觉。“在这里,我可能会碰到我的偶像哎。”但其实,大多数人只能买一张500块钱的公众门票。

甚至,你可能连一张门票都买不到。

石老师说,她要跟同学组群看巴塞尔。我问她:“你买到票了吗?”

因为太热门,今年巴塞尔的门票早早就在线上售罄了。

石老师说:“我的同学应该都有买。”

第二天她又无奈地告诉我:“整个群里,就一个人买了票。”

我笑她,“凑热闹群众根本就不是人家的目标群体。”

她又问我:“这里能有我等群众买得起的画吗?”

作为亚洲地区艺术品交易的巨无霸,香港巴塞尔的艺术作品价格可想而知。

来之前我做了功课,有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我一定要看看,就是刚刚提到在M+也有展出的Beeple(本名迈克·温克尔曼)。

2021年,佳士得首次拍卖以NFT形式呈现的纯数字艺术品《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拍出6934万美元(约4.5亿元人民币),这件作品就来自Beeple。

在香港巴塞尔一楼展厅的厉蔚阁画廊旁边,摆放着Beeple 的最新作品《S.2122》,这个动态沉浸式雕塑作品定价900万美元,为全场最贵。作品像一座巨型旋转城市。这个作品将M+展出的《人类一号》进行深化。在《人类一号》中,展示了第一个在元宇宙中出生的人类,和一个只能通过互联网访问的 3D 虚拟世界,穿着宇航服的旅行者在一个无尽的、不断扩张和发展的虚拟景观中跋涉。这个旅程是对人类进步的隐喻,它表达了数字意义和物理层面 “存在着的我们” 或许有模糊的边界。

而在《S.2122》里,是一座多单元高层建筑伫立于未来主义的海洋中,这里被Beeple称为“城市街区”的幻象。

我在网上看到英国《卫报》报道,当年在拍卖《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时,佳士得的网站上,33位竞标者总共进行了353次竞标,其中58%为千禧一代(出生于1981-1996年之间),Z世代(出生于1995-2009年)占6%,出生于1965-1980年的竞拍者占33%。 而“婴儿潮世代”(出生于1946-1964年)的竞标者仅有 3%。

这意味着80后、90后早就在场内,就连00后都开始入场了。

▲方媛作品《天花乱坠》

四、无声交流

展厅一角,我在蜂巢当代艺术中心的展位遇到了老板夏季风,这家画廊几年前曾经在深圳华侨城文化创意园有一个空间,短短几年有过很多不错的画展。过去五年,蜂巢也没有缺席巴塞尔。

我问他:“销售怎样?”

他很兴奋说:“带来的作品第一天就卖完了,到今天已经没什么可给观众挑选的了。”

“今年有什么显著的特点吗?”

“年轻藏家更多了。”

其实不只是藏家在年轻化,在蜂巢展位的显著位置,挂着年轻艺术家方媛的《天花乱坠》。这幅画被龙美术馆以35万元买走。

“方媛是你们深圳人,96年生人,很年轻,毕业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现在主要生活在纽约。”

这种一画难求的场面,不只是出现在蜂巢。

我在小红书看到有人吐槽:“公众日第一天就来香港巴塞尔,看上的都没了,被告知要排队,怎么现在买画也这么难?”

虽然今年只有177家画廊,参展数量还没回复到疫情之前,但销售情况已回到疫情之前。今年的主画廊展区“艺廊荟萃”既包括高古轩、豪瑟沃斯画廊、厉蔚阁、佩斯画廊、贝浩登、卓纳画廊等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中作为国际蓝筹画廊的老面孔,还有维他命艺术空间、天线空间、香格纳画廊、北京公社、空白空间、千高原艺术空间等来自中国各地的代表力量,而且都卖得不错。

此外,与巴塞尔艺术展对话、光映现场等活动,也让观众有了更多参与和了解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路径。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劝石老师一定来看看:“还是要走出来多看一看。”

走出会展中心,已是晚上八点,坐天星小轮驶向尖沙咀码头,路上,能看到香港巴塞尔和M+博物馆合作的艺术家皮皮乐迪·里思特最新的场域特定流动影像作品《信手不渝》,M+幕墙上呈现的手以不同速度于对象间穿梭,引领观众回顾香港具有历史意义的设计及建筑,同时向捏塑、摆放和创作这些随处可见事物的巧手致敬。

对于里思特而言,她在用不同尺度探索手的概念,并呈现这座城市的动感——小至人体尺寸,大至摩天大厦;而对我们而言,千变万化的手也是我们在城市中的面貌,是艺术,让我们能够无声地与其他生命体交流。

(跨版部分图片取自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官网,版权归香港巴塞尔艺术展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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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陈晓玲

(作者:晶报统筹 李岷 记者 谢晨星 制图 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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