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位于南山区龙苑路边,爬上一个长长的山坡,怒放着的粉红色簕杜鹃开满了山坡的一侧,门外的马路上,少有行人车辆。坚守在此的疾控人员此刻依然像拧紧的发条,全力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冲锋陷阵。与所有坚守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一样,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是距离病毒最近的人。从现场流行病学调查和指导,到病毒样本的实验室检测,再到高危地点的集中消杀,疾控人员在这个春节假期没有休息,加班加点,为共同打赢这场硬仗贡献着力量。
记者跟访 3 位深圳疾控人员,跟随他们的脚步,为读者揭秘他们平凡而又不凡的工作日常。
24 小时随时待命
一天最多跑五六个消杀点
●时间: 2 月 2 日上午 10 时
●地点: 南山区深圳沨晓酒店
●人物: 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消毒与病媒生物预防控制所主任医师 秦彦珉
上午 10 时,在位于南山区的深圳沨晓酒店门口,深圳市和南山区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消杀前的准备工作。这里是全市数十个密切接触者集中观察点之一,4 名工作人员依次穿戴好白色的防护服、防护帽、塑胶鞋、手套、护目镜,然后开始配制消毒液,并将配制好的消毒液先后倒入一台大型的 L30 车载式喷雾器和两个背负式消毒喷雾器。
▲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消毒与病媒生物预防控制所主任医师秦彦珉(右)检查消杀药品。
"这边是二氧化氯的。""水要加到十升。"市疾控中心消毒与病媒生物预防控制所主任医师秦彦珉在现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准备工作。见到记者,他远远地挥挥手。"这里居住着 100 名左右的密切接触者,我们每天都要进行一次预防性消毒。今天早上有一名发热人员被送往医院,我们还会对他居住过的房间进行一次终末消毒。"他说。
秦彦珉告诉记者,像这样一座 6 层楼高的中型酒店,进行一次完整消杀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4 名工作人员中两人负责使用 L30 车载式喷雾器,对较大空间进行整体消杀;另外两人则分别背着两台背负式消毒喷雾器,对较小空间的空气以及门把手、垃圾桶、卫生间设施等物品表面进行消毒。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4 名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走进酒店内部正式开展消杀工作。剩余工作人员在现场继续活化药物,配制消毒液,并随时待命。"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来了十多个人,只进去 4 个人。"秦彦珉笑笑,继续道:"因为我们不知道今天要去几个地方,几点出发。我们的工作模式是 24 小时随时待命,只要接到通知,剩下的人立刻到岗。"
▲消杀人员对酒店走廊进行消杀。
像这样的外出消杀,秦彦珉有时一天就要做好几次。最多的一次,一天就跑了五六个地点,消杀对象包括医院、集中医学观察点、确诊患者住所等场所。每次消杀至少要两三个小时,而且由于化学消毒剂往往具有较强的刺激性,消杀作业很多发生在晚上。"我们试过晚上 10 时开始消杀,一直持续到凌晨 2 时多。防护服里非常闷,即使在冬夜,连续消杀两个小时以上,厚厚的防护服还是经常会被汗水浸透。每当我们的消杀人员摘下口罩,脸上都会留下深深的勒痕。"秦彦珉说。
站在离病毒最近的地方,秦彦珉和同事们却心无恐惧。"其实是习惯了。"对此,秦彦珉说得云淡风轻,"从业十几年,对规范的操作流程十分熟悉,只要做好严格清洁消毒等措施,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不过在疫情的阴霾下,家人还是难免担心。每当夜深人静,秦彦珉推开家里的门,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父母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我心里清楚,无论多晚,他们都在等我。"言及此,秦彦珉的声音略有哽咽。
检测 100 份样本需 3 人工作 12 小时以上
●时间: 2 月 2 日下午 4 时
●地点: 市疾控中心病原生物研究所实验室
●人物: 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原生物研究所副主任医师 武伟华
"武医生,三院的检测样本送到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记者采访还没开始,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原生物研究所副主任医师武伟华已经略显焦急。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准备进实验室了。"我们的检测工作从上午 10 时开始,随着样本持续不断地送过来,工作到凌晨三四时也是常有的事。"他说。
▲武伟华(左)正在检验样本。
每次走进实验室之前,武伟华都要穿好厚厚的防护服,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打开那扇通往实验室的厚重大门,灯光在白色的墙壁上反射出冷冷的光,一直照到长长的走廊尽头。走入实验室前,所有的技术人员还要经过一个缓冲区,这个区域每天要经过数次化学消毒和紫外线消毒,保证致命病毒无法弥散。每结束一组检测,检测人员还要再经历一次全面消毒,如此往复。
对于武伟华这样从业多年的人而言,检测普通的样本很快就能完成。但是面对传染性极强的新型冠状病毒,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检测时间也随之加倍。100 份左右的检测样本,大约需要 3 个人同时工作 12 个小时以上。武伟华近期最长的一次检测,曾连续在实验室的密封环境内工作了五个半小时。"所以我们基本上是‘连轴转’的,身体也会进入‘应激状态’,在实验室从来没有饥饿和口渴的感觉。"武伟华说。
▲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原生物研究所副主任医师武伟华整理资料。
武伟华所在的病原生物研究所现有 4 组检测技术人员,每组轮值一天,当值日 24 小时随时待命。从深圳首例病例发现以来,他们的工作量就在持续增加,武伟华作为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更是连续十几日不曾离开岗位,休息时就睡在办公室。"直到实在没衣服换了,我才回了一次家,洗了一次澡。可是洗完我就后悔了,因为热水澡让我从应激状态一下子放松下来,那种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太难受了。"武伟华回忆道。
除了轮值实验室,其余时间武伟华和同事照理都是按正常时间上下班,不过他们往往还会遇到突发情况。1 月 26 日,一艘载有数百名湖北籍旅客的游轮抵达蛇口港。当天早上 7 时,武伟华和同事就收到通知,要前往游轮对 13 例发热和曾发热人员进行集中采样。"由于游轮体积巨大,人员分散,部分正在发热人员须留在室内观察,我们光寻找采样人员就走了 3 个多小时。回到实验室后,我们立即进入实验室检测。当最后一批结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 5 时了。"对武伟华和同事而言,在非常时期,像这样的突发事件经常面对,无论何时,心里的那根弦总是时刻紧绷。
"身体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时心里会牵挂家中。"谈到家人,武伟华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作为一名奋战在抗疫一线的人员,刚刚过去的除夕,他也是在岗位上度过的。"那天我爸妈和老婆孩子一起来给我送了一碗饺子,因为我的休息时间有限,也没有坐下说话的工夫,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我马上就进了实验室。"回忆起这个特别的除夕,武伟华感慨万千。
一个星期没回家 忙起来靠喝咖啡提神
●时间: 2 月 2 日晚上 7 时
●地点: 市疾控中心传染病防制科办公室
●人物: 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副主任医师 唐秀娟
办公桌前,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副主任医师唐秀娟正在整理材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唐秀娟隔着桌子对同事喊了一声:"麻烦帮我带个盒饭!"然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以前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都是化着妆、踩着高跟鞋来上班的。现在大家也不打扮了,也不注重发型了,有事找同事的时候都是隔空喊一嗓子,交份文件都要一路小跑,当然也没人再穿高跟鞋了。"
▲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副主任医师唐秀娟整理疫情相关数据。
吃盒饭的时候,唐秀娟还盯着手机屏幕,刷着手机软件大众点评找餐厅的电话号码。"一个确诊患者说他曾在一家餐厅吃过饭,但是已经记不清餐厅名字了。我只能根据他的描述自己找,然后向餐厅工作人员了解他们的空间大小、通风情况等信息,以确认餐厅工作人员中是否存在密切接触者。"唐秀娟解释道。除了自己调查,更多时候,她和同事需要直接与确诊患者沟通,让他们据实告知密切接触者信息。"被拒绝是常有的,他们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但是疫情面前无小事,我们只能反复劝说,直到完全掌握有关信息。"她说。
每天,唐秀娟都要整理和分发大量的数据。用她的话来说,每天早晨一上班,她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只开始旋转的陀螺,持续处于高速运行的状态。她的主要工作是甄别初次检测阳性的人员,掌握他们的密切接触者信息和曾经乘坐过的公共交通工具信息,并迅速开展现场流行病学调查与技术指导工作。"这些信息掌握得越早,病毒可能的扩散范围就可以尽量控制得越小,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与病毒比快,与时间赛跑’。许多工作必须齐头并进,无论当天检查出多少阳性结果,我们都必须当天完成相应调查,一天 24 小时总是不够用。"唐秀娟说。
令唐秀娟印象最深的是深圳首例病例确诊的那个晚上,唐秀娟和同事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往现场做调查,紧接着开展病例研讨和分析,撰写流调报告。凌晨 1 时刚结束这项工作,又连轴赶往另一家医院,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 3 时多。回到单位又来了一个急活儿,继续加班。当手上工作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快 40 岁了,熬不动了,没想到连续熬了几个通宵,我状态还好。"唐秀娟笑笑说。连续一个多星期,唐秀娟都没有回过家。那些日子里,她和同事都是靠喝咖啡提神。办公室的好几盒咖啡胶囊都消耗殆尽后,就直接买罐装咖啡和矿泉水喝。"因为烧水的工夫都没有,内心太焦急了。"她说。
唐秀娟的工作太忙,今年除夕也是在岗位上度过的,孩子就交由 70 多岁的爷爷奶奶看管。"妈妈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面对孩子的疑问,唐秀娟试图用简单的话语回答:"妈妈在‘打仗’呢。""是防控疫情吗?"唐秀娟没有想到,6 岁的孩子居然已经知道了"疫情"这个词,面对孩子好奇的眼睛,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随着工作架构日益清晰,人力不断补充,深圳早已形成了以市疾控中心、各区疾控中心及部分辖区的预防保健所共同构成的疾控网络。"我们并不是孤军战斗,请市民朋友放心,我们有信心打赢这场战役。也请大家减少走动,用实际行动支持我们疾控人员和广大医护人员。"唐秀娟说着,冲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
(深圳晚报供稿)
编辑 赵琦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