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涉罪未成年人一份特殊的成人礼
记者 谢馥蔓
2016-07-15 01:57

(以下涉罪未成年人姓名均为化名)

18岁标志着一个人告别少年,走向成人。18岁生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和味道。对于周勇来说,这一天显得更加的特别和难忘。在清远连南瑶族自治县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秀丽乡村,他和8个小伙伴以及社工、检察官们一起度过了自己的18岁生日。而这一天,也让同行的杨嘉俊感触良多。他悄悄对记者说:“两个月前,我18岁的生日是在里面过的,真羡慕他。”

近日,记者亲历清远连南,参与了由福田区人民检察院以及福田区启航公益服务中心共同举办的“大爱福田”连南帮教活动。见证了由福田区人大代表、法工委委员、团市委工作人员、检察官、社工组成的帮教专家团队共同对涉罪未成年人的帮教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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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教内容丰富接地气

此次帮教拓展的地点是清远市连南瑶族自治县。据介绍,该县属清远相对贫困地区,部分农民家中全年收入仅为数千元。选择在这里对涉罪未成年人进行帮教,让他们到贫困农户家里同吃同劳作,体验生活艰辛,让他们在不同环境下有所反思,从而懂得珍惜生活。以让帮教活动真真正正能让涉罪未成年人有所触动,而不再是重复的家访座谈。

据福田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龚江介绍,到贫困山村进行体验生活是“大爱福田”帮教项目在实践过程中探索出的一个新环节。该院自2013年主动发起“大爱福田”帮教项目至今,共系统帮教了涉罪未成年人68人,53人返回学校或找到工作,今年有4人参加高考,都在录取线以上,其中1人考取了本科。对于每个帮教对象,检察官在背后都做了大量工作。从是否决定帮教开始,检察官就要开始筛选情节轻微、悔改性强、可塑性强、重返社会可能性高的未成年人成为帮教目标对象,然后进行一系列社会调查、家长谈话等环节,最终确定帮教对象。

为了取得更好的帮教效果,福田区人民检察院注重不断对接新的社会力量和资源,除委托启航公益中心提供专业社工帮教外,还成立了由法学专家、心理咨询师、教育专家等共同组成的专家团,当社工在帮教过程中遇到问题时,及时给予解答指导。2013年下半年,该项目中首次引入拓展环节,截至目前共联合启航公益中心举办过4届连南体验生活帮教活动,2次野外拓展活动(住野外帐篷、自己买菜做饭),共有帮教对象60人次参与了活动。而本次拓展帮教活动中共有9名涉罪未成年人参加,涉及到抢劫、贩毒、网络诈骗等多个罪名。

到达目的地时,已近下午4点,但烈日仍挂当头,气温高达36度,地表散发着阵阵灼热,下车后不久记者一行人员就已汗流浃背。在一户贫困农家,记者见到了这群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骄傲的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劳动作品:“昨天我们生平第一次下田锄草,真的又热又难受,累得吃不下饭。后来,我们发现伯伯家都没有一个可以摆放东西的柜子,今天就找来木板、锯子、铁钉,几个人设计了一个简单柜子。忙活了3个多小时,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柜子。”记者看过去,这是一个用废旧门板改成的鞋柜,虽然做工尚显幼稚,却能严格按照鞋柜的功能进行隔断分区。因为农家要下地干活,常穿雨鞋,这群少年还很贴心的特意在柜子里设计了一个活动木板,以便随时抽开,留有足够空间将雨鞋竖着放入。

看着面前的设计图纸、锯子等工具,再看看这群满头大汗、一脸成就感的阳光少年,记者很难把他们与心目中的罪犯联系起来。据福田区启航公益服务中心的负责人李主任介绍,为了避免外人戴有色眼镜看待这群少年,她们在拓展过程中非常注重对涉罪未成年人的保护,严禁信息外泄。在当地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两天的相处,这群孩子已经和当地孩子打成一片。当问到他们午餐怎么解决时,他们迫不及待带记者走进农户家,指着烧柴的灶台介绍道:“这是我们人生中第一次买菜、第一次生火、第一次做饭,又累又好玩。”社工告诉记者,孩子们第一次买菜没有经验,买的鸡蛋是臭鸡蛋,买的菜也是烂的。第一次生火没有经验,被熏得眼泪鼻涕一把流,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但最终还是品尝到了第一顿自己做出来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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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一起改正

经过一天劳动,晚饭后,社工带着孩子们到郊外的一处铁索桥地方进行拓展游戏。记者好奇问到:“怎么能找到这么适合拓展的场地?”李主任告诉记者:“活动之前,检察院都会对我们工作进行一个系统性指导。每次具体活动开始前,我们社工每次都会先行探路。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在带孩子体验之前,他们都会自己先体验一遍。我们两个社工跟进一个帮教孩子,对他们每个人的脾性都摸得很熟悉。从每天早上7点钟叫孩子起床到晚上11点睡觉休息,社工全程跟孩子们在一起。孩子们睡觉后,社工们开始开会总结每个孩子表现,计划下一步帮教计划。”

在铁索桥互动环节,寂静的山村郊外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在手电筒、车灯的照明下,社工让孩子们用丝巾蒙住眼睛,排队站成一纵队,然后伸手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摸黑走路。该游戏考验的是孩子们的团队信任感。蒙住眼睛后孩子们失去方向感,一下子不习惯,战战兢兢,先用脚去试探路况。刚开始也出现配合不够默契、有个别孩子掉队的情况。这时候,帮教专家团成员纷纷站到孩子们旁边,用手为孩子们盲目迈出的腿摆正方向,鼓励他们。经过一天的相处,孩子们都把帮教专家团成员当成了大哥哥大姐姐,有他们在旁边鼓励,孩子们自然多了一份安全感。

“不用害怕,我们在旁边保护着你们,相信你的队友。”“还有多久到呀?我们这是在过马路吗?”“蒙住眼睛什么感受呀?”“害怕,终于体会到盲人的感受了”一路上,帮教专家团成员跟孩子们一边谈心一边慢慢引导孩子进入游戏状态。

当孩子们成功穿越铁索桥后,与帮教专家团成员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开始分享彼此心路历程。第一个通过铁索桥的李星说:“蒙着眼睛,真的很害怕,这个游戏让我懂得了要相信自己的朋友。”社工追问:“那是不是所有的朋友都可以相信?”李星红了脸,想了想:“还是要有选择性的相信。”李星的小腿在干农活时被蚊子咬得满腿包,又红又肿。帮教专家团李小婉一看到立马拿出随身带的药膏给李星涂。晚上再次见面时,还特意带来另一种药膏给李星。帮教专家团郭晓花是孩子们心目中漂亮的大姐姐,大家都特别喜欢跟她聊天。她分享到:“我的孩子跟你们差不多大,看到你们仿佛看到我自己孩子。每个人都会犯错,最重要是有勇气有力量去面对去改正。我愿意陪着你们,跟你们手拉手去改正。”帮教专家团朱润酥则用自己从一个“小古惑仔”到名校毕业生的亲身经历,激励孩子们勇敢面对自己错误:“犯错不一定是坏事,及时改错是人生经历和财富。”

大爱福田,让爱传递

7月8号,是当地一小学的散学典礼。帮教专家团成员以及孩子们参加了他们散学典礼,并一起给优秀学生送去了奖品。检察官龚江和帮教专家团高立明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普法课。

据介绍,之所以设置一堂针对当地孩子的普法教育课,是因为检察官在办案过程中发现,在福田区涉罪的未成年人,80%以上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这些孩子大部分由于爸妈忙于工作,疏于沟通和管教,长期情感缺失而走上歧途。在连南县当地,留守儿童的问题也不容忽视,他们不懂法也不懂自我保护,很容易受到煽动从而犯法,故福田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用视频《未成年人犯的铁窗生活》、法制动漫等能引发孩子兴趣的形式将法送进贫困山区校园,使他们对法律禁止行为有一个初步理解。他们也希望通过自己方式,把关爱传递给当地小学生。

散学典礼后,因部分当地小学生离家较远,帮教专家团成员和这9个孩子分成不同小组,送小学生回家。记者随机跟了其中一组。路上,杨嘉俊贴心为小学生拿着归家行李并给她撑伞。杨嘉俊告诉记者:“看到这些小学生,我自己有点后悔以前不懂事,跟原来朋友到酒吧玩,还吸了毒。现在,我已重新回到学校,一定要好好珍惜,以后我一定要做个特别棒的厨师。”

而另一组由帮教专家团江定航护送回家的孩子是4年级学生,11岁了依旧没有上户口,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家庭条件特别差。江定航到了他们家之后,了解到了情况,表示希望能够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分困难。江定航告诉记者:“这只是意外收获。这次帮教,跟这些涉罪未成年人接触,发现他们都是天性善良的孩子,只是由于家庭和社会爱的缺失才一时犯错。希望‘大爱福田’活动不仅把爱带给这些犯了错的孩子,也能把爱带给这个村子里的人。这才是这个活动最有意义的地方。”

周勇的成年礼是本次帮教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在大家祝福声中,周勇郑重许下了自己18岁愿望。而福田区启航公益服务中心李主任也跟所有的孩子订下了一个“十年之约”:这一路,我们一起前行。我们会一直陪伴着你们,关注着你们,希望10年后你们能够达成所愿。”

据了解,结束帮教后,这批孩子将会先后获得附条件不起诉,相关的违法档案会被封存,他们将和同龄的普通孩子一样,平等地享受着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他们将怀揣着这样一种特殊的经历,用洗礼后的反思作为新起点,去实现对自己的人生设计。就如福田区人民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工作办公室主任曾艳所说:“作为一名检察官,我们的成就感不是指控多少罪犯,而是来源于能成功挽救多少希望。他们的未来并没有因为这一时的转折而彻底歪曲,未来,他们可能会是一名名扬天下的厨师、精于业务的信息工程师、上市公司的企业老板,也许,他们还会成为一名优秀检察官呢。”

编辑 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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