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时间 | 躺在沙滩上

张力

我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温柔的海浪来来回回地冲刷我的脚踝，像是海的精灵乐此不疲地与我玩游戏。有那么几次，余浪奋力地越过膝盖，漫过胸膛，抵达脸颊，轻触我的鼻尖，之后恋恋不舍地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大海的怀抱。我呛了一口海水，一股咸涩的味道直扑进我的鼻腔，像涌入悲欣交集的泪，吞落咽喉里，有苦涩，莫名也有一丝甘甜。

仰面望，天空湛蓝如海，漂浮的云朵悠悠地变幻着不同的物体形状。时而像奔跑的马，时而似漫步的象，尔后如一头逍遥的鲸，摆动着巨大的尾鳍，激起层层浪潮，幽幽地游向深海，渐渐地消失在海天一色广阔的空间。海天之间没了云朵，柔和的色调无际延伸，愈发显得深邃旷远。

海鸟偶尔滑翔过天空，气流稳稳地托举它轻盈的身子，洁白的羽翼映照着阳光，熠熠生辉。我迷离的目光怎么也锁定不了它飞翔的轨迹，像童年手上甩出的纸飞机，它承载着我纯真的梦，飞过瓦蓝的屋顶与矮矮的烟囱，飞过绿油油的稻田和涓涓的溪流，最后，它飞向何处呢？蔚蓝的天空再也寻不见我的纸飞机。

我的注意力被拉回到沙滩旁一个用沙子堆城堡的小男孩身影上。他持玩具塑料铲把湿沙子铲进桶里，提到浪花还未能拍打到的地方。他两手抓取沙子，挤掉水分，用于筑墙脚、垒城体。建筑物的顶部用带水的细沙从指尖沥下（以沙漏的方式）累叠，这项工作需要细致的心。建好的城堡有哥特式风格，我觉得挺好看。不过，他的城堡不甚坚固，不是遭到海浪冲蚀，便是被行走的游人无意捣毁，但他仍不厌其烦地修复及扩建他的城堡。我想，他是在损毁与重建中得到某种乐趣吧。

我扫视海滩上人们的脸，他们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即使坐在沙滩上不苟言笑的人，被习习海风撩动额头的发丝，面容看起来也有几分可亲感。大海似乎拥有奇妙能力，它使人暂时抛开烦恼，忘却忧伤。它善于倾听，呢喃的海浪是对你的回应；它没有替你作出抉择的方向，但你心中已拿定主意。你只稍与它面对面，诉说或缄默，所有不快的心绪都会消弭。许多人奢望自己有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求而不得。心之向海，不也是天天能见到海吗？

我躺在沙滩上，枕着绵软舒缓的海涛，梦回到原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