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时间 | 露浓压架葡萄熟

08-04 09:25
摘要

路清夷

岁月如流,又到了夏末秋初的时节。近来翻阅《人民日报》,看到一篇名为《小葡萄“酿”出甜美生活》的报道,在宁夏吴忠的戈壁荒滩上,酒庄周围的连片葡萄园披绿生金,正在成熟。一章甫毕,悄然敛容,掩卷之余,自己记忆深处那紫绿色的香气便重新馥郁了起来。

儿时住在北方的胡同大院里,八月一到,秋意渐浓,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要到了。大街小巷到处游走着卖水果的人,吆喝声此起彼伏。西瓜正沙糯,石榴正饱满,苹果正脆生,可我唯独贪恋那一口美味的葡萄。

祖父家的葡萄是自己院子种的,闲来无事我就陪他收拾,浇水、培土、扦插,长到差不多大时,再准备篱架,将院子里的小槐树当作活桩,配上几根木棍支好架,葡萄就能因势利导,顺势而生。爷孙两人忘记了饿,忙到太阳沉下了山,月亮爬上了天。拿起一条板凳,坐在葡萄架下吃饭,晚风徐来,吹得藤蔓在院墙翕动,月亮照得叶子发光,像是河水里银色的涟漪。

春生夏长,直至初秋,葡萄才慢慢成熟。硕大的果实挂满枝头,上面沁着一层乳白色的薄霜,透过阳光还能看到玉质的果肉,绿的像珠,紫的像霞,颗颗饱满,晶莹剔透。几天后中秋,忙碌在外的亲戚们回家吃团圆饭,我们出去收葡萄,给大家端上餐桌。祖父怕我累着,劳动都是自己做。他蹬着梯子,踩在高空,左手握紧藤蔓,右手用剪刀挥舞,我在葡萄架下双手扶住,用心脏感受着桩木的每一次颤动。摘下来还要裁剪、剔除、清洗,最后再盛进盘子,送给家人和左邻右舍品尝。

等夜深了,祖父才摸出门,到院子里收拾那一地狼藉。祖父是个细谨的人,要把残枝摞起来,地上扫干净,剪刀摆整齐,才能安心去睡。月光静静流淌在波光粼粼的葡萄架下,皎洁让烟火熙攘中的小城褪去了铅华,只滤出夜空的繁星点点和远方的华灯璀璨。回望院内,满庭葡萄都浸泡在明月溶溶的波澜里,如雾如露,如霜如雪,使内心归于静谧,归于清幽,归于疏影,归于暗香,归于澄澈,归于空明,暗淡的窗里侧躺着酣沉的朦胧,杯盘狼藉的餐桌上供养着饱食的满足。

深圳光明也有很多葡萄庄园,那年和朋友一起参观,让我大开眼界,南国竟有如此规模的葡萄林,繁茂蓬勃,果实垂挂,依偎在午后阳光里茁壮成长,做着和月光一样的梦。我反复和家里说深圳也有葡萄吃,结果还是收到寄来的一大箱,木箱子套纸箱子,里面用泡沫棉塞得满满当当,顶部还带着枝杈,首法熟练,一刀横切,似乎又看到祖父在架下忙碌的身影。我摘了一颗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浓香的汁液迅速在口腔内扩散,真甜!曾经的葡萄,是记忆中才有的故乡味道。

如今,祖父早已离开我们,那些葡萄也疏于打理,日渐荒废。今年假期,我又回到当年的老院,物是人非,往事依稀,心中五味杂陈。猛地瞥见曾经的老葡萄架下,仍有些许绿叶倔强地从枯枝丛爬出来。晚风徐来,吹得藤蔓在院墙翕动,葡萄也一如当年,闪耀着过往的甘甜。在那月亮的流照里,在那秋风的吹拂中,恍惚间那遥远岁月如诗如歌,悠然在耳,葡萄的香甜浸润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永远不能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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