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买鱼缸,是因老房子有些年代,想添几分灵动,便去花鸟市场,挑了方玻璃缸,配几尾锦鲤,红的像霞,白的似雪,往客厅一摆,昏暗屋子顿时亮堂。清水漫过鱼身,光影在墙面游弋。家,终于有了鲜活气息。
后来便收不住手,玻璃缸换成长形水族箱,鱼也越养越多。孔雀鱼、孕母鱼、清道夫……每次逛鱼市,总抱着新鱼回家。客厅一隅,渐渐成了“小型水族馆”。它们在缸里穿梭,我下班回来,往缸前一坐,看鱼群追逐,水流带起细碎光斑,一天的疲惫,慢慢化在这汪清水里。
印象里,养鱼多是闲人的雅好。老家小镇,茶馆檐下常悬玻璃缸,里头养着金鱼,泡着水草。老茶客们抿口茶,眼角扫着鱼,便能聊一下午。
我大舅爱养鱼。他住乡下时,院角砌了方池,养着鲫鱼、草鱼。池边垂着柳树,风过时,柳条扫过水面,惊得鱼群钻进水草。夏日傍晚,搬竹椅坐池边,看鱼游,听蛙鸣。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沾湿他的裤脚,他笑着说:“鱼也想听听故事哩。”到了秋天,池里莲藕熟透,大舅摸出粉白的藕,喊我煨汤,鱼汤滚着,鱼在池里追着飘落的黄叶,倒像一幅画。
父亲独钟鹦鹉鱼,说它们“自带华服”。家里那缸鹦鹉鱼,红得热烈,像团火。可鱼多了,水易浊,父亲便常换水。他总说:“养鱼和待人一样,得耐心。”我年轻时不懂,嫌鱼安静,我爱跑爱跳,爱养猫狗。鱼安安静静在水里,那时的我,读不懂这份静。
搬入新小区,楼下景观池里锦鲤甩尾,可总觉缺了些滋味。自家水族箱里的鱼,却像有了灵性。有次出差,托朋友喂鱼,回来发现几条孔雀鱼产了崽,针尖大的小鱼苗,躲在水草间,怯生生的。那一刻,突然懂了,鱼的生长,就像小区里的树,春抽芽,秋落叶,鱼在缸里繁殖、游动,也在扎根。我开始留意鱼的习性,红绿灯鱼爱群游,聚成流动的光带;清道夫啃食青苔,默默打扫……它们各有各的活法,在方寸之间,演绎着生机。
养鱼后,才知鱼的世界不简单。那尾总躲在角落的锦鲤,原是被同伴挤兑;孔雀鱼生产前,会不安地游弋。鱼也有情绪,也会受伤,只能用尾鳍轻轻诉说。之前养过一尾蝶尾金鱼,眼睛鼓胀如蝶翼,初时灵动,后来却沉在缸底。我查资料、调水质,折腾许久,它终于摆尾上浮,那一刻,对生命的敬意,漫上心头。
如今,再看水族箱,鱼群摆尾,水流轻响。这一方小世界,漾着粼粼时光,也藏着生命细碎而永恒的美好时光。
编辑 白珊珊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党毅浩 三审 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