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床情思丨人文天地·南海潮

两年前，我在城郊买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周边有山有水。山不高，满眼翠绿；河水环绕，波光粼粼，可谓“山光水色”。小院子白墙黛瓦、飞檐花窗，角落里蕴藏着四季雅韵。

离小院不远的地方，是当地的村子。村子外，春有麦、秋有稻，风起麦叶、波送稻香；村子里，夏有花、冬有雪，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田园之风。这是我曾经的梦想之家。

最近，我准备把小院子重新收拾一下。和设计师沟通时，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小院子，心头的思绪仿佛月光下的一池碧水，风吹过，荡起涟漪。

池塘边，是外婆家的院子。院子不大，北面是四间砖瓦房，黑墙红瓦。灰色对开的木门，门与门之间开着几扇木格子窗户。院角有棵桂花树，一人多高，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偶尔吹过一股热风，带来淡淡的桂花香。

夏日傍晚六七点钟，外公外婆手上抬着一张床，把它放在院子靠墙的地上。床是用竹子编的，单人床大小。竹筒做的床边和床腿，竹长条做床面。放下竹床，外公走到水井旁。他拎起井边的铁桶，提上一桶水，洒在了地上。外婆进了屋，拿出几把小椅子放在竹床前，然后去做饭。

我正在池塘里和小伙伴们玩着水。我站在水里，准备潜到水底去摸河蚌，耳边传来外婆的声音：吃饭了！一听到“吃饭”两个字，我连忙狗刨几下，游到塘边，然后一路跑进院子。

竹床前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两三盘菜，一个是凉拌茄子，一个是炒空心菜，还有一个是咸肉。外婆用毛巾擦了擦我的头和后背。我抢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猴急地抓起一块咸肉塞到嘴里。

天已经擦黑，月亮爬上树梢，风吹得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我躺在竹床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外婆为我轻轻地摇着蒲扇。慢慢地，我进入了梦乡。

如今，我走出自家的小院子，门口的地灯和路灯泛着浅黄色的光，看似柔和，却少了点温暖。出了小区，我来到村子。现在的村里，和记忆中不一样了，整洁的水泥路又宽又平。不过，这两年又能听到蛙声了，这让我想起南宋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岁月不等人，人也留不住岁月。我已是中年，渐渐地有了没入山野的心，就像小时候，躺在外婆家的竹床上，仰望夜空，看月亮和星星。最后我跟设计师说，在我的院子里放一张竹床，加两把竹椅子，就和外婆家一样。

编辑 李斌 审读 匡彧 二审 王雯 三审 崔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