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一个更加生猛的特雷弗 | 人文天地·新阅读

贺彬
2024-08-0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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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囚徒》 [爱尔兰]威廉·特雷弗 著 亚可 译 群岛图书·上海译文出版社 2023年12月版

作为威廉·特雷弗魂牵梦萦、矢志不渝的铁杆粉丝,在读遍了他迄今所有的中文译本(6本短篇集、3部长篇)之后,我得出了几乎产品说明书一般的确凿结论:

诚如他所笃信的创作守则,“短篇小说是关于小人物的”,特雷弗和那一批被称作是契诃夫传人的说故事人一样,无疑都可以被形容为忧伤的,触及灵魂并打动人心的;但他对于生活中痛苦以及绝境的呈现,却又保持着绅士一般的距离和分寸。

那么问题来了,读了那么多的特雷弗,为什么我们还要读一本更早前的1990年的《生活的囚徒》(英文名为《家庭的罪恶》)呢?

他在写作世界里的著名信徒李翊云,有一次谈及类似疑惑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要在威廉·特雷弗的故事里选出一个最喜欢的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们无法在森林中挑出一棵最喜欢的树一样,所有这些树,带着它们隐秘的欢乐和痛苦,以同情的眼光审视着我们短暂的存在。”

《生活的囚徒》这个中文名,可以说几乎无缝概括了书中12个故事里那些凄惶的人们:被悬置的遗产诱惑,不得不忍受金主PUA的背运夫妇;溺于初恋,竟终身难以自拔的女画师;前妻病逝,乞丐一样企盼着与失散女儿共饮一杯咖啡的鳏夫……

特雷弗一击即中,将人物置于无法挣脱的生存困境,就像他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时所说,“他们处在绝望的边缘。……但我小说中的人并不会绝望得发疯”,因为,“这儿还有一定数量的希望”。下面,以《生活的囚徒》中两个故事为例:

《德利马赫伦疑案》,一桩乡村惨案,横尸三人,警长很快得出的结论:那位占有欲极强的母亲,为了阻止儿子被情人抢走,枪杀了姑娘,儿子却在争夺凶器中走火射死了母亲,最后自己也不想活了。但这个结论却被别有用心的记者改写……

特雷弗或许无意揭示真相,他真正想要触及的,仍是爱尔兰贫穷、荒凉乡村的坚硬现实。那是一片人人都想要逃离的土地,而死者父母之所以接受记者入室采访、拍摄,也是因为对方有偿的酬劳。

《丈夫的归来》,发生在陆地尽头的海角,那个农场之家的妹妹,在姐姐新婚不久就裹挟着姐夫出逃,之后却因流产引发的感染客死异乡。四个月后,那个罪大恶极的姐夫居然偷偷跑了回来,祈求要和姐姐复合。

如此极端的戏剧情境中,特雷弗却展示了他巨大的同情心。他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们,这起凄凉的私奔事件中,那个欺骗者、诱惑人,或许其实是那个已经开不了口的死人,而那位倒插门女婿,或许只是太过天真,并且对姐姐依然有爱……特雷弗并未止步于此,他在故事的推进中,一点点地更加走近了那位姐姐的内心,为我们传来她幡然醒悟,并愿意接纳回头浪子的阵阵悸动。

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更加生猛,也更抓马的特雷弗。如果生硬比附,我们当然可以将“疑案”看作是莎剧的变种,而将“丈夫”与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挂钩。但远不止于此吧,在这两个故事,或者说这本全新的集子里,特雷弗有些反常地将生活的惨痛,在我们的面前生生撕开,对淋漓的鲜血也毫不回避,的确与相对他后期那些朴素、沉静,有如钢琴曲的故事迥异其趣。

这,似乎在提醒我们,特雷弗同样也可以复杂而激烈,他的故事王国虽说土壤与土壤之间紧密相连,但疆域仍在不断扩大,仍有大片未知地带,诱引着我们在未来不停歇地背起行囊,在他的小说中上路,探险。

编辑 刘彦 审读 张雪松 二审 王雯 三审 徐恬

(作者:贺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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