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人“碰瓷”带货后续：厂商和店铺齐“喊冤”，谁在从中获利？

6月19日，读特新闻对消费者在抖音平台购买一款沙琪玛时，遭遇达人带货“挂A卖B”网购陷阱这一现象进行了报道。（此前报道>>达人带货“挂羊头卖狗肉”？“碰瓷”品牌商品卖了40万件｜网事）报道发出后，商品厂家与售货的店家均向读特新闻记者表示，他们都是“受害者”。这到底怎么回事？

涉事达人受罚，却仍有人“顶风作案”

在此前报道中，消费者向平台举报的三位“挂A卖B”达人，已依照平台规则被清退电商权限，其主页涉及“挂A卖B”的视频与商品也已下架。

然而，6月20日至今，读特新闻记者多次在抖音商城搜索“沙琪玛”，仍能看到该款商品的购买链接挂在“良品铺子”的带货视频中。这些达人们发布的带货视频时间各不相同，但视频素材、宣传话术、链接商品的店铺等信息几乎一致。其中，有达人的首页已注明“该用户被禁止发布作品”，但其3月发布的视频和橱窗链接仍能正常下单。

截图时间为6月28日下午。

厂商：我们也是受害者，能做的十分有限

“我们也是受害者，有苦说不出。”6月20日，“顺丰缘”品牌负责人小马向读特新闻记者表示，达人不规范的带货行为，对厂商和店铺都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因为销售商品可以赚取佣金，一些达人就进行违规宣传，但当消费者遇到售后问题时，就会选择向平台投诉维权。“这可能导致店铺面临处罚，甚至关店的风险，而对于厂商来说，这种不规范的带货方式可能损害我们的品牌形象，影响产品的销售。”小马说。

在小马看来，无论是厂商还是店铺，都没必要拿自己的信用去冒险博流量。如果消费者误以为厂商、店铺与带货达人有关联，厂商的品牌信任度以及后续销售都会受到影响。“店铺也不只售卖一款产品，如果信用分降低，影响店铺曝光的流量，也会波及其他产品。”

“自去年开始，我们就和该店铺（创佳专营店）有合作。”小马表示，此前回复读特新闻记者的是该公司负责生产线的工作人员，因其只负责生产业务，故称对达人和店铺的行为并不知情。实际上，消费者在“创佳专营店”下单的商品，均由工厂安排发货。小马还提到：“为了更持久地通过平台销售货品，我们时常会与店铺沟通产品的销售情况，以及消费者的反馈。”

面对达人的“碰瓷”行为，小马表示厂商能做的十分有限：“我们无法直接联系上达人，只能发现一个，向平台投诉一个，不允许再挂我们的链接。”据小马透露，针对达人带货“挂A卖B”的情况，厂商已向平台投诉，正等待平台核实结果。

店家：无权管理主播行为，店铺信用评分受影响

“我们只在初期找了一些达人合作，正常合规做推广。”创佳专营店负责人在接受读特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达人带货不是该店铺主要的销售渠道。由于此款商品在价格上具有优势，且评价良好，依靠抖音商城的自然流量，已支撑起不错的销售业绩，店铺信用分一度高达4.9分以上。

此后，店铺入驻了抖音商城精选联盟。资料显示，精选联盟是抖音平台为了连接供应端（商家）与流量端（推广者）的撮合交易系统，可有效助力商家的营销推广，以及达人的选品招商。“只要是获得带货权限的达人，都能直接通过选品广场选品，不需要商家同意即可在发布的视频中添加商品链接。”该负责人表示。

“有些达人并没有找我们拿样品，也没有沟通，直接就用了其他品牌的宣传内容，添加上我们的商品链接。”该负责人表示，主播的视频内容和挂链是否相符，是需要经过平台的审核，商铺没有对应的权限。今年3月份，店铺发现差评异常增多，当时已经拉黑了相关的达人。但此举仅能让达人当期的视频下架，并不能阻止之前发布的内容继续传播。且商铺无法做到全网查询，所以仍会有达人违规挂链接，导致消费者被误导。

“受达人违规带货的影响，目前店铺的信用评分已跌到4.2，短期内商品销量也明显下滑。如果评分持续下降，对长久经营没有好处。”该负责人表示，他们也很反感达人的违规带货行为，店铺已在后台拉黑多名达人，但仍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只能寄希望于官方客服来处理。

谁在批量操作不正当带货？

厂商和商家都表示无辜，那这“挂A卖B ”的操作，谁从中获利了？读特新闻记者通过私信对相关涉事达人进行了解，截至发稿，均未收到回复。

“认真带货达人都会特别珍惜自己的羽毛，不会用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账号去进行虚假宣传。”从事电商直播带货行业的小张（化名）告诉记者，虚假宣传等不当行为，不仅会摧毁粉丝和达人间的信任，还会面临账号被封禁的风险，只是为了赚取更多销售商品后的佣金，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有多年电商直播带货运营经验的王先生（化名）则向读特新闻记者透露了他的看法。他表示，他多年与品牌方合作，只要是真心想做品牌的，不论大小，都不会采用“挂A卖B”这种方式来销售。

但王先生同时指出，此类商品的客单价较低，消费者在遭遇问题时维权成本相对较高，而商家因违规操作所面临的成本则相对较低。因此，不排除有部分尚未建立知名度的品牌，试图通过这种低成本的方式，迅速提升品牌的曝光度和销量，赚波快钱。

王先生分析称，这类模式相似、内容雷同的视频带货手法，明显带有行业化运作的特征，很可能是行业内的某种运作方式。一些MCN机构或有特殊考量的商家，为了销售商品，会招募大量符合带货条件的达人，并采用“挂A卖B”等不当竞争的手法，通过盗用其他平台或商家的视频，引导达人发布分销，钻平台的空子，形成灰色产业链。公司与达人从中抽佣牟利，快速获取收益。

王先生表示，相较于直播带货，短视频带货门槛更低，成本更少，行业构成自然更为复杂。“挂A卖B”这类违规行为，处罚也大多针对带货达人，加之不断有新达人涌入市场，为灰色产业链的滋生提供了土壤。

平台降低带货门槛，研究人员：激发市场活力应与加强监管并重

读特新闻记者查询发现，抖音于今年4月宣布对个人号视频/图文电商带货进行权限调整，4月16日起，抖音个人号开通视频/图文的商品推广要求从“粉丝量≥1000”调整为“有效粉丝量≥500”。虽有效粉丝量的计算方法更为严格，但整体来看，带货的门槛确实有所降低。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0粉的抖音账号也可以开通“橱窗带货”功能，开通该功能后，即可以在“精选联盟”上选择商品，将其链接放到账号橱窗。

平台准入门槛的降低，是否会加剧违规问题的发生？平台的审核和监管，是否需要进一步加强？对此，电商行业研究人员李女士（化名）在接受读特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随着平台准入门槛的降低，一方面能促进市场活力，让更多个人和小微企业能够参与进来，享受数字经济带来的红利。但另一方面，这也无疑增加了监管难度，尤其是对于那些意图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利的个体，提供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李女士指出，违规问题屡禁不止的根源在于利益驱动。部分参与者为了追求短期利益最大化，不惜牺牲长远信誉，这不仅损害了消费者权益，也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

“电商直播行业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每一个参与者的共同努力。”李女士表示，平台仍需加强监管，维护市场的公平性和消费者的权益，然而水至清则无鱼，无论哪个平台，如果监管要求过于极致，那么将有可能失去活力。在此类事件中，厂商和店铺也应承担起责任，不能因在线上销售而将所有责任归咎于平台。同时，消费者也应提高自身的识别能力。

编辑孔盼成审读伊诺二审郑蔚珩三审詹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