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南枝

日行北陆，春到南枝。分辨深圳的四季是依据纷至沓来的飞花令来判断。夏荷、秋菊、冬梅……杜鹃也报春消息，先放东风一树花。进入二月，仿佛一夜之间，簕杜鹃开在明溪湾畔旁，开在云天接壤处，开在百鸟和鸣中，如霞似锦，波涌浪翻……

一日，许久未联系的友人打来电话，回忆起了初到这座城市的大学生活。当迈进校园，跃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红紫黄橙白，或呈山峰，簇簇而立；或一树横斜，依偎春空；晴时，点点绛唇，鲜艳夺目；雨天，如烟如雾，氤氲如梦……一别经年，校园那片花海已经很模糊了，但坦荡纵情豁达坚持历久弥新。

我记不清校园里是什么花了，甚至忘了少年的模样，却固执地认定校园的花是簕杜鹃，漫山遍野，随处播种，给点阳光便灿烂地生长。

簕杜鹃是广东客家人的称谓。在客家语中，“簕”多指刺人皮肤的植物，而薄如蝉翼的三个椭圆形花瓣和能汪出一潭春水的花蕊，组成了近似杜鹃的锦绣绮丽，因而被客家人称之为“杜鹃”。

有别于牡丹的雍容华贵，幽兰的王者风范，花期长达半年的簕杜鹃仿佛是这座城市的精灵，带着十分勇气、七分童趣、五分诗意、三分从容不迫入定人间，没有大红大紫的夺目、喧嚣和行人的急促，漫不经心地闲庭散步，看云卷云舒，无论是贫瘠的土地或狂风暴雨，它总是拈花微笑，野蛮生长。诗曰：一色红云自剪裁，天香谁解刺丛开？蒙尘未减寒黎傲，不傍豪门鬓角偎。

华侨城作为深圳繁华市区中的一片绿洲，春季萌发时，簕杜鹃铺满曲曲弯弯的街巷，遮天蔽日，绵延不绝，形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花道，吸引着摄影发烧友、社牛阿姨毫不迟疑地来打卡。

供图：李晓红

丽日舒和，霞光透过密密匝匝的花枝缝隙打在小路上，随着穿梭的车流和人影缓缓移动，形成一道若隐若现、流光溢彩的轻云。路边三重花瓣顺着花枝一直开到细细弯弯垂到行人肩膀上的枝尖上，沉甸甸地，成团成簇成瀑，微风拂过，便会沾湿一阵花雨。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情绪。他们将镜头对准簕杜鹃每一个绽放的瞬间，或者努力站在有光的一面，把自己框进花团锦簇的簕杜鹃中，大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介意别人如何定义自己，也不去定义别人，专注又自信地陶醉在独属于此刻的浪漫。也许就是簕杜鹃明亮而不刺眼的美，或是轰轰烈烈的生命力，或是旁若无人的生活哲学，市民对簕杜鹃的深情和执着，不亚于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暮色四合时，欢笑尽娱，簕杜鹃和行人被渐渐亮起的灯光点燃，为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打上一层生动的背景。夜色沉沉，人们渐渐散去，灯光也次第隐去，怒放的簕杜鹃与涌出山海、翻越高楼的满月相映成辉。

簕杜鹃是深圳市花。市民想当然：在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的深圳，唯有簕杜鹃的春天才是春天，才称得上“深圳式浪漫”。

编辑 郑艳艳 审读 郭建华 二审 刁瑜文 三审 张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