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雪而狂 | 人文天地-前海
凌仕江
02-26 13:45
收录于专题:特区报·副刊

深圳特区报

深圳市委机关报,改革开放的窗口

想你的雪终于飘到我的城。

窗外,雪花如流星挤在不同轨道,在光束交错间穿越时间,洋洋洒洒布满天空。顿时,城里的人们开始为雪而狂。尤其是朋友圈很快炸了锅,诗人们更是以强大的阵容,从杜甫草堂出发,争先恐后为雪献诗,每一个诗人仿佛都是一朵天上来的雪花,渴望在绽放中成为自我。

原本,我也有写两句诗的冲动,毕竟久居平原之上的人,接受了平凡,却不愿平庸。下雪天易助长人诗兴与好奇,可平原下雪的际遇太少,记忆里二十多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雪,印象至今挥之不去,连续几日,视野里随处可见冰柱冰凌冰球冰树,赏雪者大呼痛并快乐。今年这场雪,轻飘飘的,从空中晃晃悠悠来到人间,半个上午稀稀落落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地上根本找不见雪的踪影。

雪之轻率表现,不痛不痒,于我懒得抒情。

岂料,城里如此落寞失望的雪,郊外却不同凡响。

困在城里久了,人难免画地为牢。殊不知,郊外人烟稀少,草木、野植、繁花遍地,汽车尾气排放不够集中,雪更适宜郊外的生存温度。驾车回家路上,从电台谈雪的热线节目中,获悉龙泉山上的农家乐,为雪奏响了锅碗瓢盆曲,不少听众结伴同行,随雪而去,真是冷了柴火鸡,热了盆盆雪。小的一盆五元,大的一盆十元,堆好的雪人三十元,老人孩童的需求,供不应求。

雪是一个惊叹的信号,雪成了沸腾的生意经。

人们乐意花点小钱为时尚埋单,并不是盲目刻意追随城市文化的风潮,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个个都有从快乐出发的意愿。身为平常烟火角色,他们也在傲骄的孤独中,演绎着各自的情趣。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一座城市的豁达阔度,也正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到了成都就不想走的原因。他们从不拿“本土”说事,来者都能随遇而安,自信而居,听雪起舞。

热线一直陷入暴热状态,谈天聊雪的人不亦乐乎。忽然,一个打进热线的声音,不说事情,只是哽咽与哭啼。

主持人与听众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哭声,来得太过突然,带着一种悲伤的激情,让女主持人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这位朋友,请讲话好吗,我们都在等待你的雪中故事呢?

是一个中年的男声。

起起伏伏,忽大忽小的哭啼,仍在持续。背景音乐由黄莺莺的《哭砂》,变成了游鸿明的《下沙》,氛围有点冰冷,情绪有点让人热血贲张。如果换作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可能很有不同,当然还是周深的《雪落下的声音》最应景。

“天空里下着沙,别再笑我太傻……”歌声在男子的抽泣声中淡弱,主持人振作情绪,试图以自己的主持经验,让男子别再哭泣:朋友,下雪了,我们可以为之开心,也可以像雪一样释放情绪,你在想什么呢?

男子擦拭眼泪,有抽纸抹脸的混响声。他渐入热线的主题:“很抱歉,我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看到雪,想起家乡,我怎么流眼泪了?来到这座看不见雪的城市二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原本,我的东北老家,是从不愁看不到雪的冬天。我知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去往我的家乡看雪,可是我回不去,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主持人的声音情绪略微有了变化,她不再那么矜持的淡定自若,而是关闭了所有背景音乐,感同身受地说了一句:也许,我们都可以不必知道这位朋友回不去的原因,但请允许故园此时有此声。

男子收敛哭啼,挂断热线,留下雪的空白。

看似无声收场的雪,让人意外获得了有声的回响。有道是,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我想雪的意境不止千种万种,但一场雪之于人的距离莫过如此。有心并真诚地聆听,无须追问与剖析结局,人与自然万物的相遇,不仅能够释放自己,也能填充自己。

编辑 秦天 审读 审读 韩绍俊 二审 王雯 三审 甘霖

(作者:凌仕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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