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好大雪

胡艳超
2024-01-06 10:32
摘要

推开大门,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飞舞的雪花把我团团抱住。

校对完业务报告,已经是晚上的九点,把身体塞进厚厚的羽绒服里,推开大门,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飞舞的雪花把我团团抱住。

从办公室到宿舍要穿过一条古旧的胡同,两边是灰蒙蒙的低矮平房,似乎多少年来没什么变化。窄的胡同没有行人,只有浅黄的路灯在雪花中哆嗦着,宽点的胡同偶尔有三轮车驶过,晃晃悠悠找自家的门。

蓝白灯闪亮,那是一家理发店,摸摸帽檐下的头发,该去打理一下。挑帘进去,是一家夫妻店,看上去两人五十岁左右。

男人微笑着问:您是理发还是染发?

我笑答:“来造假的,染发,可以伪装年轻。”

“哪里哪里,本来就年轻。”男人分明睁眼说瞎话。

“先剪再洗吧。”男人把围布给我套上,说:“这么晚才下班,辛苦啊。”

“可不是嘛,天选打工人。”我叹了口气。

“看上去打的是一份不错的工,怎么着也比我们强。”男人说于是介绍自己:来自中原农村,来京城二三十年了,从街边、桥洞剃头开始,到现在租了这个门面,历尽艰辛。

“我也是从农村摸爬滚打出来的,懂得的。”我说。

“我就不明白,我们这样起早贪黑辛苦工作的人,日子过得勉勉强强,而那些投机取巧的、贪污腐败的,怎么会过得那么好呢?”男人愤愤不平:“最可恨的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把国家给予的权力作为谋私利的手段,实在过分。”

“您说得对,现在不是在反腐吗。”

剪完发后,他妻子安排我躺下洗头。水流温暖地流淌在我的发间时,她主动说话:“您说这社会是不是应该有点温暖、讲点人情世故?”

“那是当然的。”我回答。

“我老公的姐姐姐夫怎么一点人情都不讲呢?”她边洗头边吐槽:老公的姐夫本来也是农村人,只是当年考上了大学,后来逐步爬到了县里的某领导位置,忘本了。那些年啥忙都不肯帮,求他办点事比登天还难。我们困难时想借点钱,他一毛不拔。

男人在旁边接上话:“我们找上门时,他半掩着门,说要求人办事吗?我们帮不了,如果不是就不用进屋了。”

“也许他的确有自己的难处,大家都不容易。”我想缓解一下他们的情绪。

“什么呀!”女人用毛巾把我的头发擦干,托我起来,用力把毛巾扔进筐里,撇着嘴:“他那时候有权也有钱,就是六亲不认。想不到退休了,啥也不是!”

正说着,男人的手机响了:“姐夫,你家斌斌到北京来找工作?我知道的,不是让去找他姨表哥吗?”听不太清楚电话里面讲什么。

男人说:“我一个剃头匠能帮什么忙?他小姨家儿子浩浩还行,在京城有工作有住房,应该可以帮点忙的。什么?浩浩表哥只招待他在小店吃碗面条,就打发他离开了?”他静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浩浩还说了一堆牢骚话?不是我说你,当年兄弟姐妹和侄子外甥找你时你是什么态度,咱年龄大的也许不计较,但那些孩子们会刻骨铭心的,怪不得他们。”男人的话像室外的空气一样冰冷。

“北京这地方人才济济,就凭你家斌斌不上不下的样子,怎么可能找到工作,趁早回去吧。什么?钱也花完了,没地方住?我也没办法。”男人说。

女人正拿着吹风机给我吹头,气呼呼地说:“原来以为他只是小气自私,现在看他还是一个没本事的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既没有捞到钱也没有给孩子寻一个出路,太无能了!”

男人关上手机,对老婆说:“没办法,斌斌正在坐地铁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住一宿。”

女人撇嘴指向我刚才洗头的小床,说:“那就让他在那里凑合一晚呗,明天滚蛋。”

我付完款,夫妻俩暂时收拾坏情绪,客气地与我告别。

掀开门帘,雪下得更大了,我仿佛被寒气和雪花挟持着推出胡同,朦胧之中见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相向而来,踟蹰踉跄。


胡艳超,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中国音乐文学会会员,金融音协理事,深圳市金融作协名誉主席,发表学术专著及学术论文若干,音乐作品多次获奖。

编辑 刘悦凌 审读 张蕾 二审 郑蔚珩 三审 刘思敏

(作者:胡艳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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