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深圳宝安国际机场第一笔债券发行的故事
徐虹
2020-08-19 13:44

深圳经济特区于1980年8月正式成立,40年后的今天已经是全球闻名的国际大都市。然而,在经济特区成立的前10年里,深圳并没有自己的机场,人们出远门都要先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广州白云机场,然后才能飞往世界各地。

发债补齐机场建设资金缺口

30年前的深圳,人口仅有68万人,跟一个中等县城的数量差不多。有人质疑,深圳人口不多,距离广州机场也不算远,还有必要建设一个机场吗?

不过,深圳市政府、市发改委并没有纠结于这些争论,而是拿出了“敢为天下先”的气魄,批准建立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为深圳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89年5月,深圳机场公司成立;1990年7月,候机楼正式动工,选址在临近海边的黄田村,所以这个机场原来叫做“深圳黄田机场”,且这一称呼用了十年。

当时的深圳,并不像现在这样资金实力雄厚,而机场建设的开支又是一个大数目,怎么办?当时整个市场经济和资本市场还处于早期,没有多少历史经验可供借鉴,唯一不受限制的是“来了就是深圳人”的想象力。

最终,大家讨论出来的方案是:机场建设资金一部分由财政拨付,另外1亿元的资金缺口,由证券公司竞标发行。经过竞标,深圳市深业投资公司深圳投资基金证券部承销了面值为1000元、总金额为1亿元的三年期机场建设债券。这也是深圳发行的第一只债券,为中国债券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全深圳上下都弥漫着“时不我待”的气氛,债券发行方案经过人民银行总行、深圳市人民银行批准后,深圳市政府要求全力加速发行,一方面发行方迅速完成债券承销,另一方面要求7天内设计、印刷完成实物债券。

不过难题来了:当时债券属于金融票据,不允许地方自行印刷,必须去人民银行领导下的造币厂印刷。而当时已是1990年12月最后2周,眼看1990年就要翻篇了。如果等待来年再发行,会对债券指标造成影响,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使债券指标不跨年,当时还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工作的我,被紧急任命为债券承销顾问团的经理,持深圳市政府和深圳市人民银行介绍信,与登记公司叶经理、武警战士小刘匆匆奔赴广州,然后乘飞机前往北京。

有惊无险的债券诞生经过

1990年12月的北京,正值隆冬,气温达零下14度,真正的是呵气成冰,对于我们几个长年生活在南方的人而言尤为不易。我们抵京后,先是直奔深圳驻京办,说明来意并获得他们的协助后,不敢作过多停歇,就起身前往造币厂。

不料此时却遭遇了一个小尴尬,由于是去“公干”,武警小刘穿上了制服。为了赶时间,我们决定打车前往,但司机看到穿着制服的小刘后,纷纷借故拒载,连招了几辆均是如此。无奈之下,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只能乘坐公交车,七问八问前往位于白纸坊的造币厂。

到了造币厂,跟负责人说明来由之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大难题。原来,印刷债券需要有事先设计好的债券模板,我们当时是头一回承销,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当时该造币厂也没有现成的债券模板可供借鉴。

怎么办?我当时急得团团转,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急出了一身汗。心里想,若等深圳设计好模板并发送过来,肯定要耽搁好久,再加上印刷、运送、发行等程序,说不定今年都完不成了。

左思右想之下,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在向负责人详细了解造币厂的运作程序后,我们参考国库券和人民币的模板,并在此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然后设计出债券模板,并传真给深圳市政府和证券公司由他们确认。

与国库券和人民币不同的是,我们在债券旁边加了三道可以剪下的虚线,代表着支付利息小条。债券由债权人自行保存,可于每年付息日去深圳市国际基金证券部收取利息。证券部在核对无误后支付利息,然后剪下一张小条。经过3年债券本金加利息支付完毕后,纸质债券收回入档。

上述我们自行设计的债券模板,经过深圳市政府和证券公司首肯后,我们三人开足马力,仅用5天时间,赶在年底之前完成了设计印刷任务,然后直奔首都机场。尚有余温的债券实物,也由造币厂一路风驰电掣地直接送上飞机,与我们一起回到广州,再由深圳市政府、人民银行派专车武装押运回深圳。直到这时,我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幸不辱命!

当年的机场债券,是深圳机场第一期建设费用的一部分,为深圳的“腾飞”贡献了一份力。30年后的今天,深圳机场已扩建到第三期。机场债券诞生过程中的这些小插曲,见证了整座城市的日新月异,也是中国债券史上一个难得的记忆片段。每次我从深圳机场登上飞机时,心头都会涌起无限感慨。

30年前的黄田村,遍布稻田和鱼塘,人烟稀少,鸡犬相闻。30年后,在此处拔地而起的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中国旅客吞吐量达5293万人次,国内排名第5;全球旅客吞吐量已跻身第26。这种惊人的成就,时时发生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共同造就了“四十不惑”的深圳。

编辑 高原

(作者: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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