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着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畅通既关系到我国能否更好适应经济全球化发生的新变化新趋势，又关系到我国能否保持并发挥自身优势，增强产业竞争力，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谋求更大发展空间。如何进一步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竞争力，需要我们继续探索可行路径，促进全产业链高质量发展。本期栏目对该话题进行理论问答。

主持人：赵 鑫

嘉 宾：刘明宇（复旦大学企业发展与管理创新研究中心副主任）

产业需求的变化、竞争者的动态替代和供应链的安全都会影响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

主持人：产业链供应链是现代经济的重要形态，对现代经济体系运行有着重要影响，但其自身受系统内外因素的影响也较大。您认为哪些因素会影响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

刘明宇：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各个国家基于不同的资源禀赋和制度安排，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参与到全球分工之中。但不是类似甲国生产烟草，乙国生产蔗糖，这种简单的产品分工，而是每一种产品基于生产的流程进行价值链协作：有的国家的企业负责产品设计、初试、中试（也可能外包部分环节到其他国家），零部件则需要分散到很多国家进行生产，部分国家负责国际物流，将不同国家生产的零部件运到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国家进行组装，然后再把产品运输到世界各地进行销售。大到飞机、小到手机，高端装备如光刻机，都是全球企业分工协作的产物，难以由一个国家独立完成。

所以，产业需求的变化、竞争者的动态替代和供应链的安全都会影响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为了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产业链“链主”企业在全球范围内，选择最有竞争力的合作伙伴和供应商。来自全球的竞争者对各个价值链环节形成动态替代，这会导致产业链的重构。各种冲突导致的不确定性也会促使跨国企业由过去重视供应链效率，转而兼顾供应链安全，在全球重新分配产能，增强供应的可替代性。需求的重大变化则可能会导致整个产业链的价值网络重构。

供应商在价值链重构时，话语权的大小取决于其技术的先进性和不可替代性

主持人：产业链供应链是一个复杂系统，如遇问题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您认为我国产业链供应链主要存在哪些短板？

刘明宇：首先，我国能够担当“链主”的企业还不太多。“链主”企业在整个产业链供应链的布局中起到关键作用，能够通过建立柔性供应链化解内部风险、应对外部冲击，来快速响应市场变化。缺乏“链主”企业，在国际产业链和供应链发生变动时，国内的企业就处于比较被动的位置。

第二，缺少不可替代的核心技术。供应商在价值链重构时，话语权的大小取决于其技术的先进性和不可替代性。如果供应商掌握核心技术，那么在供应链中的位置就会比较稳固。反之，要么企业按照“链主”的要求，将自己的产能转移到指定地区，要么失去订单。

第三，部分产业集群上下游缺少衔接，聚而不融。由于国内很多企业缺乏价值链整合能力，订单主要来自承接集群外其他公司的外包业务，是接包方，而非发包方。这样的产业集群，集聚的企业虽多，却没有建立起本地的价值网络关联。基于本土价值网络的协作创新，可以大大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

第四，企业的国际化程度不强，缺少供应链安全管理能力。面对新形势下，地缘冲突、国际贸易、投资、技术等政策变化带来的冲击，可能出现关键产品的供给不稳定，危及供应链安全。需要企业建立国际化的视野，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增强核心供应商的替代性，同时要避免对单一国家原材料市场和产品市场的过度依赖。

应加大对产业链“链主”企业的培育

主持人：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反映了一国经济抵抗风险能力的大小，决定了一国经济的安全性。您认为应该如何构建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的产业链供应链？

刘明宇：首先，我国应加大对产业链“链主”企业的培育，支持本土企业成长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跨国企业。“链主”企业能够通过在全球主动优化价值链配置，形成竞争优势。由于技术密集型产品高度复杂，技术演化的方向高度不确定，政府可以采取“赛马不相马”的办法，让“链主”在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中产生。

其次，需要推动本土产业集群由生产网络向创新网络升级。具有创新能力的集群能够更好地应对不确定性，并从中发现市场机会。加大产品研发和技术投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

第三，促进国际贸易市场的多元化。一方面对于重要的原材料、关键零部件的进口需要建立替代的渠道，另一方面也需要开拓更多的市场，避免过度集中于单一国家。这要求更多的中国企业具有在全球进行价值链布局和价值网络治理的能力，能够及时把握市场需求变化，运用国际贸易、投资、并购等手段，整合价值链，通过信息传递、知识分享、专利管理等，提高整个产业链的价值创造能力。

第四，建立开放的分布式网络。价值链的全球分工要求在开放的背景下，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的自主可控能力。去中心化的分布式网络在风险应对方面，有着充分的自主性，能够根据各自产业的特点，提供安全备份，避免供应链中断，通过自组织建立起应对各种风险的能力，并形成有利于创新的复杂组织系统。

（原标题《如何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

见习编辑 崔冰倩 审读 韩绍俊 二审 许家宜 三审 张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