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 | 与艺术史对话也是观众的作业
晶报
2023-02-23 11:19

■樊林

广州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教授、艺术批评家、策展人

大部分时候,作为观众进入展厅的我,是一个沉默不语独自享受的人。偶尔被激怒,一秒钟“老师”上身,属于极少数事件。往往是看到小孩在享受触摸画布而家长不及时制止时。我们都明白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感觉,每天数次重复着:“我看见……”“我在听……”“我闻到……”这样的句子,都是在感觉中接受着信息。若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所有的人类行为的最终目的均在于传播信息,传播信息的方式包括写作、音乐演奏、舞蹈、作画、歌唱、建筑、戏剧、医疗等等。人类生命的意义往往凭借感官而获取,丰富的世界假生活之手不断地给我们的感觉予冲击。在绘画、雕塑前,孩童伸手触摸,客观上,也是一种感受的方式。

学习观看,是一种挑战

视觉是我们日常生活之中首当其冲的感觉,在个人感受和与人交流的过程中,视觉往往承担着第一“评判”的角色,每当我们亲眼看到了,我们就觉得自己得到了验证,所谓“眼见为实”。我们通过五官将信息随时转化成其他形式:将听到的词语转化为句子;将书面语言变为声音;将情感通过身体姿态加以表达;在这个转换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就是视觉。我们将视觉信息换化为声音信息、触觉信息、嗅觉信息,反之亦然。视觉过程成为人类生存中这样基本而又奥妙的经历,以至我们将几乎所有的精神活动与视觉联结在一起。

学习观看,是一种挑战。生活中鲜明而具体的艺术形象,时时刻刻影响着我们。读懂形象对于我们非常重要,也有一定的途径、方法可以遵循。对造型艺术的理解,往往通过对主题、内容的了解,同时贴近、掌握艺术形式的独到之处。形式是所有艺术家经过经验摸索,形成的自我关于艺术组织的一种独特感觉。

所谓“赏心悦目”,就是在满足了眼睛欢愉的同时直指内心的审美需求。艺术家进行创造的过程,历来被视作一个以其个人方式,对人类共同生活产生反应的过程。每一个艺术家都希望从现实生活中找寻到新的含意,当他们借助于物质媒介表达这些新的含意时,视觉转化是否能够完整、顺利即成为艺术创作的关键。此时,所有围绕艺术作品的词语比如:风格、个性、趣味、表现、再现、摹仿等等,实际上全都建立在与一种感觉的关联上,即视觉。知觉是一种信息或语言,艺术家通过它们传递想法及思维过程,观赏者则接收这些信息并将其含意剖析出来。欣赏视觉艺术作品的益处之一在于我们可以接触到许多感觉丰富、知觉敏锐的人。这些艺术家扩大了人们的视野,揭示出各种新的观察方式和特别的创造方法,这种获益吸引着人们通过不断了解艺术家的作品进一步了解生活中许多有意义的事物。

通过阅读获得“欣赏”的技能

贴近作品的手段很多,阅读艺术史著作属于行之有效的方式。

近些年出现的艺术史图书热与读图时代的到来、视觉文化成为新的流行相关联。从动机而言,受周遭日渐增多的图像刺激以及近距离观看重要作品的机会变得真实,人们有一种不愿意显得落伍的向往之心,在这个驱动下,希望获得一些视觉方法论。围绕着审美判断如何建立?新的审美体验如何获得?趣味的新旧问题如何处理?这样的一些问题,艺术史阅读是比较直接地获得答案、指引以及文化自豪感的途径。

很多艺术史书带领一批批充满求知欲的人穿越艺术的历史,这些书籍大多装帧精美、排版讲究、图片质量高,对于帮助人们理解在博物馆里被顶礼膜拜的那些作品,具有非常直接的作用。人们期待艺术史图书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写作,也属于一种美好的想象。在阅读中,人们希望获得关于“欣赏”的说法,而“欣赏”仿佛是由专家和精于艺术之道的人所发展出来的某种技能。通过阅读习得这种技能,让人们在作品面前不再沮丧,甚至欢欣鼓舞。然而事实上,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史写作,是建立在从这个学科的确立者施莱格尔兄弟开始的方法之上的,二百多年来,艺术史家不断贡献出新的角度。今天我们能够看到的盛景,是由于风格学、社会学、图像学、符号学、解构主义、精神分析以及女性主义等不同的理论提供了丰富的学术视角。艺术史学科在国内的深入展开,与西方艺术史研究方法的引进,各国学者的交流,中国学者对艺术史方法的思考运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今天的中国艺术史学界,已然一个发散着知识的智性,人文主义的灵光的人文学科面貌。作为学科的艺术史,追求一个合理的学识深度与成为人文教育的目标是一致的。阅读艺术史,我们会意识到文化的差异性,意识到“他者”的存在,全球视野的写作方式正在渐渐取代狭小的西方艺术史观,反映出更多声音的艺术史是值得期待的,它会帮助我们建立一种更为宏大的,同时是确立在具体材料基础上的感受视觉文化、历史的方式。

体验艺术需要纯真无邪的文化目光

在日常生活中,学会接受视觉语言常常被忽略。同样承担着记录人类思想、智慧职责的视觉语言,往往不被当作一门文化来了解、学习。处于一种一知半解的状态而面对来自不同文化的视觉语言是我们常犯的错误之一,此外,公众依然普遍要求艺术等同于一面反映通俗形象的镜子,这也极大地局限了自身对形形色色的艺术趣味的领略。常见的一种态度,就是对自己不熟悉、不了解的艺术作品嗤之以鼻,甚至视之为“垃圾”。含糊其辞者也大有人在,找寻背后的原因,大抵是不能直面自身的认知局限。偏见会使我们远离艺术作品所赖以生存的知觉状态,一旦以文化纲领和个人经验衡量作品,势必产生预先的期待,当期待与视觉体验存在差异,我们首先需要提醒自己,不熟悉或者不喜欢的东西未必没有意义。

通过找寻艺术家选择的感觉活动方式,从一些感觉丰富、知觉敏锐的人的知觉过程中学会以纯真无邪的目光看待艺术,能让我们领略各种描述世界的方式和体验。其中,包括在适当的条件下触摸作品。

(原标题《聚光灯 | 与艺术史对话也是观众的作业》)

编辑 刘珂 高原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张玉洁 三审 陈晨


(作者: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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