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向老一辈翻译家致敬
吴岳添
2023-02-04 08:04

1899年,林纾(1852—1924)翻译了小仲马的小说《茶花女》,开创了我国译介法国小说的先河。从五四运动时期到20世纪40年代,法国著名的小说大多被译成了中文,同时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翻译家,其中李青崖先生(1886—1969)堪称这支翻译队伍的先驱和佼佼者。

在老一辈翻译家之中,林纾翻译了欧美和日本等国的170多种小说,伍光建以翻译国外的政治著作为主,翻译小说也不分国别。不少翻译家另有专业,例如穆木天(1900—1971)是诗人,李健吾(1906—1982)是剧作家和文学评论家,傅雷(1908—1966)起初主要从事艺术作品的翻译和评论。李青崖1907年在复旦公学(后改名为复旦大学)肄业后赴比利时列日大学学习,1912年毕业回国后在多所高校任教,早在1923年就翻译了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他精通法文,无须从英文或日文转译,因而相比之下,他无疑是我国从法语原文翻译法国小说的第一人。

李青崖原名李允,湖南湘阴人,他毕生以翻译莫泊桑的小说为主,翻译生涯长达四十余年,晚年仍致力于翻译和修订《莫泊桑全集》。他翻译的其他法国小说也均属一流,例如福楼拜的《波华荔夫人传》(《包法利夫人》)、左拉的《饕餮的巴黎》、法朗士的《波纳尔之罪》,以及伏尔泰和都德的短篇小说。《莫泊桑长篇小说全集》直到1996年才由湖南文艺出版社陆续出齐。

《饕餮的巴黎》 [法]左拉 著 李青崖 译 汉唐阳光·郑州大学出版社 2022年2月版

社会在前进,语言也在不断演变,每隔二三十年就会有新的译本问世。时至今日,李青崖翻译的作品自然有了许多新的译本。我恰巧也翻译过莫泊桑的《羊脂球》和法朗士的《波纳尔的罪行》,对照之下,发现他的译文确有一些词语已经过时,例如他用“伊”字来指女性,刘半农发明的“她”字是后来才通用的;还有“波那巴尔忒党”应为“波拿巴党” , “鲁意十四”应为“路易十四”, “国立通儒院”应为“法兰西学院”,女性名字“兑来司”应为“泰莱丝”等。这是当时译名尚未统一的反映,是时代在译文中留下的痕迹。

李青崖的译文尽管有这些局限,但是力求“信、达、雅”,这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得出来。例如《羊脂球》里的“寒气一天比一天来得重了,严酷地削着鼻子和耳朵”,《波纳尔之罪》里的“那妻子从我们看来,带着一个很肮脏的雌儿的神气,一个随人指使的雌儿的神气”。其中的“削”和 “雌儿”,令人体味到“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苦心,而《羊脂球》里的“那张满是小窟窿的破了相的脸儿似乎是战争种种破坏力的一幅小影”,则尤为生动传神。为了完全忠实于原文,他为费解或冷僻的词语加了详尽的注释,以有助于读者的理解。因而从总体上来说,他的译文至今读来依然明晰流畅。

李青崖曾一度担任长沙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教员,为赴法预备班的蔡和森、蔡畅和李富春等革命前辈讲授法语。抗日战争期间他随复旦大学师生内迁,在《贵州晨报》上宣传抗战。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李青崖等前辈在顺应革命潮流的同时,在翻译事业上始终坚持不懈,取得了极为丰硕的成果,充分显示了顽强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李青崖译文集》的出版,正是对李青崖先生的深切怀念,是对老一辈翻译家表示的崇高敬意。

(原标题《向老一辈翻译家致敬》)

编辑 黄小菊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张雪松 三审 周斐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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