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们这一代》, 肖全还有什么？

出名要趁早，这样就能永远年轻。

二十年前，肖全凭借《我们这一代》，被誉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

二十年间，《我们这一代》的一张张脸孔从未停止被传播：顾城、北岛、三毛、杨丽萍、崔健、窦唯、张艺谋、巩俐、陈凯歌、姜文、翟永明、史铁生、王安忆、徐冰……

▼

肖全也因此而年轻，他的公众形象一直定格在法国著名摄影师马克·吕布为他拍摄的那张照片的状态——长发飘飘，眼神明亮。

▼

其实，肖全今年已经57岁。削去了长发，信奉了佛祖，在行走大千世界之中修行。

上周末，肖全来到深圳万科星火online创意生态产业园，参加由大乾艺术策划执行的“星火计划”系列讲座，他的分享主题依旧是《我们这一代》。

原本以为他会对这个主题早已有了疲态，但肖全竟全然投入其中，温和而真诚。

▼

他回忆起，当年在成都拍三毛，她就像在一天里把自己的一生演绎了一遍；片场里的张艺谋，吃饭的唯一特权就是有大蒜；拍崔健的演唱会，感觉遭到了《一无所有》的“侵略”……

肖全说，一直重复讲述一点都不累。“太阳照耀了上亿年，也不觉得累啊。”

只是这一次，除了讲述时代的初心，他还流露出了禅者的本心。

▼

肖全近照

在《我们这一代》于2014年再版后，不少人跳出来质疑，除了《我们这一代》，肖全还有什么？

其实早在《我们这一代》之前，肖全就一直在拍摄身边的普通人。1980年，当时还在部队的肖全用父亲寄来的钱买了第一台相机，拥有了制造影像的权力。从奶奶到成都街头的一切，都在他的镜头之中。

▼

肖全拍摄的第一张肖像：奶奶

《我们这一代》之后，艺术家张晓刚曾建议肖全拍摄第二辑。

当时肖全正在古巴首都哈瓦那感受全新的世界，他还打算学习西班牙语来深度了解这个国家。而后又因为一段机缘，肖全回到国内，经西藏前往尼泊尔，在此种下了佛法的种子。

他放弃了拍摄《我们这一代2》的打算，不希望自己的摄影有任何目的性。

那时起，肖全去南美拍巫婆、建筑、加勒比海和海明威的家，去尼泊尔拍寺庙、禅修、学生、瑜伽大师和古老手艺；去仰光拍昂山素季；去南亚、去欧洲、去世界各地……

他将这一系列称为《美丽的世界》，当中也有了不少彩色作品。

▼

肖全在与小山羊玩耍

除了远方，对肖全影响最大的便是诗。

他能一字不落地背诵白桦、食指、张枣等诗人的诗。

“我跟他们交往，我采他们的气。”上世纪80-90年代，肖全混成都文艺圈，与诗人和艺术家浸染在一起，“对我影响最大的不是诗歌本身，而是诗人的生活状态，那是一种知识分子的自觉。”

肖全也拥有知识分子的自觉。

2013年，肖全和周迅、杜江一起义务为联合国拍摄了《2032我们期望的未来》。

2015年底，肖全又将镜头对准昆明的普通百姓，创作了《时代的肖像》。

▼

左图为昆明某书店老板，他头顶着马尔克斯传，书封上马尔克斯也顶着一本书。

肖全说，拍摄普通人与名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信息量。当你在拍摄三毛、杨丽萍的时候，她们自带光环，传递出大量信息，暗示她们的与众不同；但只要你耐心观察，每一个普通人都有自己的信息和光芒。

这两年做展览，肖全频频使用“语境”二字。《我们这一代》中大多都是带有环境的拍摄，很容易就能从中辨别出时代与语境，而在《时代的肖像》系列中，肖全走进摄影棚，环境逐渐被抹去。

▼

1990年的易知难vs2015年的双胞胎姐妹

肖全说，其实语境都在细节中。譬如混凝土的墙面，沙发的质感和服饰的剪裁，都能透露出年代感。

“反映一个时代的是群像，当你把这批作品放在一起时，就能发现他们共同的气质，比过去多了轻松，少了清苦。他们不再需要站在古建筑前，负重历史。”

▼

肖全一直保持一种随心所欲创作的状态。目前，他唯一的计划是把自己和恩师马克·吕布交往的图文集结成册，并计划今年7月16-31日在上海K11展出。

当然，他也希望能够尽早把《肖全与马克·吕布》这个意义非凡的展览带到他所居所爱的城市：深圳。

1993-1996年间，肖全连续四年担任法国著名摄影师马克·吕布在中国的摄影助理，与老马有深入交往。

▼

马克·吕布在上海，1995年肖全摄

肖全与老马

2009年，肖全前往巴黎看望老马，老马有些认不出剪掉长发且有些发福的肖全，但他从肖全的作品中认出了他，激动不已。

2012年，肖全再次前往法国，当时老马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肖全不确定是否能再次见到他。他来到蓬皮杜艺术中心的楼顶，看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马克·吕布拍摄成名作《埃菲尔铁塔上的油漆工》的地方。那一瞬间，他觉得埃菲尔铁塔就是马克·吕布。

▼

肖全坐在那里，从太阳落山一直拍到月亮升起。第二天，他又爬到埃菲尔铁塔上当年老马拍摄的地方拍照。后来他见到了老马，并且把那张照片给他看。

看着老马日渐孱弱的身体，肖全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那座大树有一天也会倒下。

“他用他的衰老告诉我，不必执着虚妄，有生就有灭。”

编辑 白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