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时代特色的时空诗歌——王钻清科幻诗集《敲响自然的骨头》读后感
唐小林
2022-02-16 20:38

如何拓展时空诗歌的新路径?诗人王钻清广泛吸收不同门类艺术的养分,培养文学创作的才情和才气,从而找到了一种适合自己,并且别具一格的文学题材和表达方式。王钻清从中国诗歌史中发现,古典诗歌,有个非常好的传统,这就是极为注重时空感,通过对时空的书写来感悟人生,探索生命的意义。比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千百年来,“时空诗歌”成为我国古典文学的一大景观。人们切身可感的时间和肉眼可见的空间,早已进入了我们的诗中;王钻清认为,“时空诗歌”也应该书写出时代的特色。于是,他“盯”上了地球、地外星球、太空、外太空以及天体运行这个神秘的领域,利用人类对太空、外太空的科学探测成果这一特殊材料,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大时空诗歌的写作实验,潜心创作出了160余首科幻诗(或称科学诗或“大时空诗”),并结集为《敲响自然的骨头》出版(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

一、拓展时空诗歌的历程

《敲响自然的骨头》,给人感受最深的是,诗人在科幻诗(或称科学诗或“大时空诗”)的创作中,追求美学韵味和深刻的内涵,追求一种诗性的生命智慧和诗意表达,把触角伸进生命的深处,从而感受生命、反思我们的生存,甚或把触角伸进时空的深处,让人感受到一种超验的冥想、超自然的体悟,并力求表现出现代人的生命精神、人性光辉和哲学智慧,让生命精神中透露出哲学智慧,从而充实生命精神。譬如,王钻清在《暗物质之旅》中写道:“可是他或她的引力把普通物质吸附到一起/万物就有了外表和内里/就有了精神气/引力把我们人类定格在物种消长的大地/地外生命和所有天体一样都会自然消失/假如没有引力那人就是宇宙中一个星尘”。他始终不渝地尝试将诗性的“思”和哲学的“诗”巧妙地打通,结合在一起,在“诗思”里贯穿着生命意识以及人生观、价值观、宇宙观等等。

该诗集呈现了王钻清自2005年以来尝试写作“大时空诗”的三个阶段:早期只是借用天体、星系、太空、外太空等空间物理和天体物理元素来言说现实关系,如《世界是水》《航海家的发现》《太空机械舞步》《观月全食》等;中间也有过渡期的作品——即把天体新概念及太空新发现等融入感性的诗中,或营造诗的新语境,比如《黑森林》《我跑遍南北半球寻找“一个人”》《一个人的地球梦》《哲学家的目光在星系空间被点亮》等。后期则进入成熟期。自2015年以来,他的创作终于成就了渐趋定型,并受到诗坛和学界关注的“大时空诗”。通过不断地探索,王钻清写出了时间的空间性和空间的时间性,以及时空的无限大(宏观)或无限小(微观、超微观),诸如《追寻幽浮的生命》《对时间的沉思》《穿越时空的人心》《太阳灼烧的人心》《一个智慧而强大的存在》《大设计》《从大历史走来》等。这些诗歌里有他从中国古典诗词中反复咀嚼而吸收的养分,也有他从欧美诗歌中不断淘宝而汲取的营养,由此渐渐地形成了某种风格——诗意表达中不乏理性思考,或者说在艺术表现中呈现知性;思想在抒发情感的过程中自然地游走,或不经意地侵袭;感性的东西随着对大自然中物象的捕捉,或心灵深处意象的流动,从而水到渠成地在笔端和指尖得到表达。

二、寻求语言突破的冲动

王钻清大时空诗在诗歌语言上的尝试,正是他对抗自己语言被污染或对抗语言腐败,乃至对抗日常口语贫乏与流俗,力求用新的语汇、语态和语体来增加语言的丰富性——表现为剑走偏锋,在先锋的塔顶上书写,探寻未知世界和人类困惑的因由。这种来自诗人内心的气场,宽宏致远,绝非世俗的洪流奔涌而出,将人与宗教、宇宙、天地自然、未知的诡异灵动,巧妙地勾连在一起,写得大气磅礴。

其诗的语言风格鲜明独特,语体张力有度,语势起伏有致,语意含混求新,语调跌宕求变,语境内涵丰盈。值得注意的是,王钻清在大时空诗中有意地寻找“语言的未来”——努力追寻新的表达与事物之间的关系,比如实验性意象和深度意象等,尽量让语言更为清晰地呈现人类或自我在“大时空”中的存在状况。特别是他以“大时空诗”,适应自然科学在认识宇宙的进展中,让人类看到置身其间的世界复杂性的变化,而且尝试用更复杂的方法建立与世界的对话方式——比如,将多重意象有机结合,生成混沌的意象或新型意象,多层次包裹思想情感;或者说将某种内核藏得很深,即一层情绪压着另一层情绪,并且多重情绪叠加产生复杂的韵味,使诗的气味从深层的内里一层一层地往外透露,使语言的信息一层层地深入抵达诗的灵魂,闪现出光辉的神韵。他努力进入如是创作状态:以神魔的诗性或超验的神性在语言和精神超越此刻、现实和肉体。

另外,他通过创新中的随性拼贴与转换,创造出新的语言方式——其诗尝试运用小说和寓言的手法,比如变形、荒诞和关系换位等,呈现科幻性和戏剧性,表现为渴望中寻找自我与外部对话的语言迷津,让灵感在语言节奏中得以反映,用繁复的句子应对繁复的世界,且有令人惊讶的意象和句式,形成个性化的语感、词语功能活用的语态、繁复的语境、混沌的意象。

三、开掘诗歌题材的实践

我们阅读中国文学史,不难发现,二千多年前,先秦楚国诗人屈原写出了《天问》。从楚地走出来的王钻清,从《天问》深刻地感受到了屈原的如是思维特征。王钻清从中得到启示,选定这一题材进行大时空诗的创作——即把天体、天体运行、星系、星空布局直接当作描写对象,并将这一题材整体运用到诗歌中。

为此,他将自己的生命融入到天地宇宙之中,在对时间的感悟中,把握天地空间,从而有了一种更高远的思考。他的大时空诗,诸如长诗《未来启示录》(刊发于《文学教育》2020年第5期),有一种纳天地宇宙于心中的胸怀,表现出对自然生命的尊重,也体现了诗人对于人类学和未来学的诗性思索,充满了一种生命直觉和宇宙意识——主要表现为,让地球人在多维时空或在平行宇宙中,瞬息万变地穿行,敲响振聋发聩的洪钟。这是一种新的思索和尝试,开辟新的境界。

王钻清的《对时间的沉想》《从大历史走来》《一个智慧而强大的存在》等写出了时间的空间性。另外,《追寻幽浮的生命》《时空深处的本色》《让人心在月球背面的悲欢》等诗篇,把对自然的认识带入了诗意的大时空领地和诗思的超验境地。就像欧洲科学院外籍院士、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王宁教授所说,王钻清的诗以世界主义的视角诗意地进入“大时空”和“大历史”,探寻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建立了一个世界主义的“大时空”。

四、探索诗体革新的可能

汉语新诗在诗歌结构和表达方式上,借鉴西方诗歌的成功经验,比如意象组合和诗歌分行等均有突破性拓展,但是在诗歌形式上,仍无可推广的完美形式。那么,王钻清的大时空诗在诗体革新上有什么进展呢?

回顾中国诗歌史,我们发现,大时空诗自屈原以来,还没有真正形成完整的体系或者说诗体;王钻清也只是在某些方面有所探索,他的一些诗构成了“科幻诗体”的系列诗篇,往往内在美大于形式美,或者说没有完成这一诗体的完美形式。不过,他在创作“大时空诗”上有了良好的开端。

他尝试创作大时空诗已十多年,从试验到近五年渐趋定型,呈现了独特的言说方式。一是通过跳跃式思维与混沌意象提供了新的经验、新的发现,呈现新鲜感和独在的具体性,表现为非对称与非理性的双重书写,揭示了更多的未知;二是通过粗犷的宏观宇宙与微妙表述,呈现非时空虚拟,呈现信息云存储及心灵情感的斑驳投影,呈现艺术性说谎的更复杂真实及更深层诗思,抵达思想意义的厚度,诗里有一种宏大的气魄和自由穿梭万物的从容。三是让象征或意象、明喻或暗喻、拟人或拟物等修辞手段将语言要抵达的地方,半遮半掩如海洋中的冰山,或遮遮掩掩如丛林里的野兽。或者说,他的诗作整体性意象里套着多个具象或若干单个意象,用繁复的语言应对繁复的世界,而且物象与心理,或对应或对流,进而构建与自然生态相对应的人间生态,最终让语言抵达其终点,让多方参与诗歌创作,并感应某种灵魂存在。四是“反直觉写作的实验”,去掉错觉和通感的假象,比如对太空观测和天体运行的描述,为了有诗意,在诗性膨胀和诗兴冲动时采用科幻手段和关联性想象等进行书写。

王钻清的“大时空诗”,已经渐成“体系”:他一边建立自己与时间幻想、空间探测、抽象现实、人类未来等相关的题材体系,一边建立与“大时空”、人类性、现代性等诸多因子紧密联系,且富有个性的语言体系——科幻的、诗性的、哲思的、神性的、灵异的、奇幻的、混沌的语言体系。他的大时空诗有一个统一的灵魂,这个灵魂就是“大时空”,它支撑着其诗的“格局”,其诗歌结构表现为文格高雅、语言新颖等特点,具有“文道合一”的气象。

作者介绍:

唐小林,生于1959年,四川省宜宾市人,现居深圳。出版有文学评论集《天花是如何乱坠的》《孤独的“呐喊”》《当代文坛病象批判》等。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代作家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作品与争鸣》《当代文坛》《南方文坛》《文学报》《文艺报》等报刊发表文学评论数十万字。获《文学报·新批评》首届“新人奖”。 2015年10月,获《文学自由谈》创刊三十周年“重要作者奖”。

(原标题《书写时代特色的时空诗歌——王钻清科幻诗集<敲响自然的骨头>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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