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会|唐棣:每段漫步故乡的岁月都成了独一无二的相聚

读特记者 段凤英
2020-04-26 18:42
摘要

青年作家、电影人唐棣,则用他最熟悉的文字,将故乡的风物人事,“赶在它们在脑子里消失之前”记录下来,而这并不是单纯的乡愁。

每个游子身后都有一个承载儿时回忆、存放过往的故乡,他们或将其暗自存封起来,日日咀嚼回味,或将之变成故事发生现场,不厌其烦把其中的琐碎讲给旁人听。青年作家、电影人唐棣,则用他最熟悉的文字,将故乡的风物人事,“赶在它们在脑子里消失之前”记录下来,而这并不是单纯的乡愁。

唐棣关于故乡叙事的特殊之处也源于其故乡本身的特殊。河北唐山一个的采煤沉降区,是唐棣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地面塌陷、地面涌水是稀松平常的事。直到后来,唐棣才回想起小时候天天怕水把家淹了,放学回去找不到家。如今,他从小熟悉的故乡被大水淹没,已经“潜于水底”,连将带走了儿时记忆与情感的根,这种不安和紧张吞噬着唐棣,于是,他想象那些有个地方储存情感、激活记忆的人一样,找到心中属于自己的故乡,循着这些追忆与对逝去的故乡的表达,便有了《失物集》这本书。

《失物集》里,唐棣写故乡水塘边疯长的蒌草,炸裂的屎瓜,也写早亡的父亲、燃烧蚊香的爷爷,逝去的故乡在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中愈见清晰,恰似重新回到了那个“蘑菇味的童年”。青年作家、漓江出版社的文学编辑陆源正是《失物集》的编辑,他认为“唐棣的故乡叙事,具有凝固时光的魔力和挽留岁月的深情”。陆源透露了他与《失物集》或者说与唐棣之间一种奇妙的“缘分”,“当初,《失物集》书稿递到我手上,我与唐棣的感觉便相连了。我们拥有共同的秘密,它从《失物集》始发,驶向一个隐约可见的未来。我打算像唐棣在《死亡四则》里感悟的那样,揣着个秘密好好活着。”

关于这个“共同的秘密”,自称“不会带着揭露秘密的想法去写作”的唐棣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可能有的东西也像故乡封藏在水下一样,我的‘秘密’封藏在这本书里面。读者们根据自己的不同经历,也许会在里面发现跟他们心中情绪对应的秘密”。

近日,唐棣带着新作《失物集》参加了一场主题为“寻找逝去故乡的精神之旅”的星夜联航线上新书分享会,这场分享会上,他与陆源展开了一场对谈,聊那些在岁月里消逝的风物和精神的故乡。正如唐棣所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精神故乡,而精神上的故乡永远不会变。

以下内容是《深港书评》记者根据分享会对谈整理编辑而来。

▲唐棣,“80后”青年作家,电影人,2003年开始写作。已出版包括小说集《西瓜长在天边上》《遗闻集》等多部文学作品。其中,《遗闻集》曾获评《晶报·深港书评》2018年度虚构类十大好书。

以开拓文体的态度触碰记忆中那些事

陆源:《失物集》是一部书写故乡的散文集,但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故乡散文。唐棣跟大多数的同龄人有不同的乡愁。他的故乡位于采煤沉陷区,现在很大一部分已经泡在水底了,所以唐棣也只能凭借记忆去书写故乡。对于新书他一定有不少想聊的东西,可以跟大家分享。

唐棣:这本书的写作原因,就像序言里面说的……还有些话想说,这书写了很久,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老家在北方,在一个采煤沉陷区,从小我就看着老家在消逝,但这个消逝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非常缓慢。说起来感觉像是假的一样,但每次我回到老家看到那片湖水,又意识到它是真的。这本书前面有一张地图,它就提示了真实。画家在画这个地图时,我拼命回忆。当那些地点一个个标出来,我产生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真实让我很疑惑。我最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一段话,给大家读一下:“有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写了这么多字之后,开始发现逝去的生活,正填满我现在的生活。不再只是把风物、人物、故事、感动罗列在这里这么简单,不再是虚构或者非虚构。对如今的我而言,每段漫步故乡的岁月都成了独一无二的相聚。你永远不知道谁会走到你的面前叫你一声乳名,或亲切骂你一声小兔崽子,而你,总会在突然之间,明白了应该如何与他们相处。”这可以解释我创作这本书的一个起因。

陆源:作为这本书的策划编辑、责任编辑,跟唐棣聊这本书时,我对它会先有一个想象。后来唐棣交稿,我真的很吃惊。吃惊因为两点,第一是他写得那么好,书稿怎么就落在了我的手里?当时我问了他,他说了很多,有恭维话,也有一些真心话。第二.我自己也写作,我写小说,也写一些非虚构的东西。阅读《失物集》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感受到虚构手法的“入侵”,感觉唐棣用了一些经典的、让读者记忆特别深刻的小说手法。

想问下唐棣,你在使用小说手法时,你是完全无意识的,还是有特别的考虑?从小说家的角度,我觉得《失物集》写得很棒,同时又觉得有点“可惜”,你为什么不把它写成一部长篇小说?里边的东西是完全足够支撑一部长篇。为什么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呈现?

唐棣:陆源是个好编辑,他总是知道如何鼓励那些比较有疑虑的、不安的作者,我得到了他的鼓励。这次写散文,其实我对抒情性也有些怀疑。很多小说家认为散文、随笔是一种调剂,是一种放松,然后把它们列成一种简单的抒情。哈金在一个访谈里提到,随笔、散文不太需要想象力。我不同意这个看法,散文或小品文不是单纯的抒情,它需要想象力,想象自己身处的位置,想象真实。这个意思很多人已经在说了。这本书,我保证了情感的真实,这与新闻性的真实无关。散文的概念是“五四”之后,按西方分类提出来的。咱们以前都叫“文”,分类没那么明显。什么是好文呢?孔子说,辞达而已。把事情说明白,然后在这基础上说得有意味些。我没法从一个历史学家的角度去写,从新闻角度去写,我看重的恰恰是那种“不真实”。如果是历史故事,它的意味和魅力会减少,不如现在这种现实。这种现实是建立在目睹、真实感受上的。一座慢慢沉陷的村落、一种慢慢沉陷的生活、一个慢慢下沉的童年,这个象征意味比讲述一个历史故事要强得多。十年前,我跟河北小说家李浩讲过很多这本书里的事情,他前几天还说,就怕我从一个历史角度去写。我说我没有,我还是从文学角度去写,从文体角度去写,带着开拓文体的态度,去触碰我记忆中的那些事情。

刚才陆源提到小说这个问题,虽然我之前一直写小说,但我觉得小说不如散文宽阔。我希望这本书更不可定义一些。小说用的感情是另一种,是间接的,体验人物所想……那些还是骨子里与我无关。而这本书你再问我的话,我能很清晰地告诉你。因为这次我用了一些属于我个人的、直接的感受,就是我所谓的这种文体开拓吧。

故事里所有人物都是“乡村的荷马”

陆源:《失物集》这本书,唐棣把它分成了一、二、三、四辑,作为读者兼编辑,我不这么理解它的分类。我的理解是:这本书写乡土,写唐棣的故乡,可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我称为“自然的乡土”,书里写到很多植物、动物,以及风物、习俗,我把它们归为“自然的乡土”。比如第一辑里谈到蒌草、羊角、屎瓜、莴苣等等;第二部分我称为“历史的乡土”,包含作者本人生活的记忆,还包含了他父辈的记忆,甚至是祖辈的记忆,在书里都有呈现;第三部分是最好玩的,最有意思的,我把它命名为“魔幻的乡土”。比如放风筝遇到自己、潜水时间超长的男人,还有《蚊香药片》等等。还有一篇写下雨天,在天上飞翔的蛙群非常危险,非常致命。

我们先来谈一下“历史的乡土”。你自己的记忆不必说,祖辈、父辈的记忆,是怎么传给你的?你是有意识地去问他们,还是道听途说,就这么得到了?

唐棣:我同意陆源的这几个分类。好多故事肯定不是亲历的。我小时候就蹲墙根听大人聊天。年轻力壮的人都去上班,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至今我在老家的熟人也是年纪大二十岁以上的人居多。不是我多么老练,只是这些人心里都希望有人听他们的故事。但他们的故事从哪儿来,我也无从考证!虚构和非虚构没有困扰过我。每次有人强调这是一个真事时,我立刻紧张起来,就怕对方要“套取”什么真感情。真事和艺术里边所谓的那种真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假,我在这些故事里基本都充当一个好听众的角色。故事里所有人物在我看来都是“乡村的荷马”。

陆源:刚才我提到“自然的乡土”“历史的乡土”“魔幻的乡土”,必须向诸位说明,这三者并不是截然分开的,不是说这一篇是“自然的乡土”,所以完全没有历史,也没有魔幻。不是的。它们以不同比例呈现在不同篇章里,可能每一篇都涉及魔幻、历史和自然,这是我觉得特别妙的地方。作者要去驾驭这一点是需要有一定技巧的。当然唐棣是一位有着充分写作训练和创作经验的成熟作家。也许在他自己看来,他只不过是自然流露,他可能不区分什么自然、历史、魔幻。而且刚才他也说了,要打破虚构和非虚构的界限。魔幻和真实,他不认为是截然分开的。首先,情感上都是真实的。其次,很多东西是他听来的,或者是他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看到的。某些事物有时候很难解释,或许是梦见的。因为人类的记忆总有偏差,总有各种各样的改写、抹除、模拟等等。作为一个写作者,我颇有感触。

《失物集》呈现独特的气象,那么,接下来请谈谈你的写作观。写作在你意味着什么?你为何写作?你如何写作?

唐棣:还是回到记忆这个问题上。刚才陆源说记忆不可靠,但我还是无条件选择尊重记忆。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连过去都不去尊重,我们还能干什么?石黑一雄说过,用写作追寻记忆。我基本上也是这个路子。我怕自己不相信,至少在写作中我愿意被所有感动过我的人“欺骗”。虽然我不太规划写作,书法不讲究“行气”吗?那种形断意连。形断就是每个章节分开,刚才陆源介绍这本书分好多部分,形断,但我希望内容气韵是联通的。这个需要一种记忆的力量,把所有东西串联在一块。

陆源:说起记忆,前天我做了一个活动,当时我们列举了一系列关于童年的作品。我觉得《失物集》同样可以归入那天晚上聊到的文学的体类。这些关于童年的叙事,是不那么阳光,不那么正面,不那么充满鲜花笑语的童年叙事。你的《失物集》也有点这个意思,对吧?在这样的童年叙事、童年回忆里,我发现了一个特点:里面的小主人公,在成长的某一时刻,意识到“我”必须要全神贯注地观看这个世界。

我最近读了一本长篇小说《比利时的哀愁》,还没正式出版,是一个试读本。我读到一句话,大意是:要观察这个世界,要像大师一样地对这个世界倾注绝对的注意力。科辛斯基的《被涂污的鸟》讲了二战时期一个犹太男孩的悲惨经历,里边也提到,他要牢牢记住他看过的所有东西,因为他害怕有一天他瞎了,这样至少还可以回忆他看到过的东西,来补偿视力的丧失。我自己写的一个小说里,好像也有这样的情绪。

唐棣在童年时有没有想到,如果你不去牢牢记住生活的片段,你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可能等大水淹没之后,你再想去捞,由于先前的功课没做好,注意力不够,可能你再也想不起来了,或者记忆非常模糊了。你当时有没有意识到,家乡有一天会不存在,所以要投入更多注意力和情感在其中?

唐棣:《被涂污的鸟》,我看了电影。包括陆源小说《童年兽》,也包括《失物集》基本上都有一个孩童视角,心里都有一个情绪——我把它简单称为“恐惧”。我不太知道如何定义这个复杂的东西。那时我没有那么强的意识,要像大师一样观察、关注这个世界。可以说那个时候,我不关注大的世界。我小时候是一个野生状态,四处各个家去玩,在墙头上跑,夏天去各个水塘游泳,爬树,捉鱼,基本上是在自然和自我的关系中成长起来的。这种情感是我写这本书时发现的,它一直在心里某个角落。古人说:“无一字无来历。”我敢这么说,书中每一页内容,我都可以带你去指认,带你去找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我眼看着一些事成了我个人的事。这是我写这本书的动因之二。

一些朋友看完这本书,可能觉得我写得太白,太简朴,没有什么情绪渲染。我怕它变成一个滥情的东西。一提到故乡啊乡愁啊,就会有很多不良情绪产生,这本书只是我对记忆的交代,心里这个结,这次就解开了。

《失物集》 唐棣 著

漓江出版社 2019年12月

写作是为了跟现实发生关系

陆源:你有朋友说这本书写得太白或“简朴”,我不同意。书中草木,在我看来都是跟情绪、跟某些特殊记忆有关。比如书里有一篇叫作《红顶儿》,我当初的眉批是“与忧郁有关”。还有一篇叫作《狸木考》,我在这个题目上的眉批是“与梦、与死亡相关”。还有一篇是《屎瓜》,我的批语很奇怪:“与炸裂有关。”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写“与炸裂有关”,但我相信这个“炸裂”不是物理上的炸裂,应该是情绪上、精神上的一种“炸裂”。这些眉批是我好几个月前写的。记得我还写了一句话:“唐棣的家乡是一座百草园,所以他的身心也是一座真正的百草园。”如果从身心百草园和家乡百草园的关系上看,并不是像他们说的“白”或者白描。克制抒情,我看得出来,但克制抒情不是反情绪,在某些场合它恰恰加重了抒情。有时候,欲说还休,反而比大哭大闹更为强烈,对吧?无论是技巧上的呈现,还是人们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都有这么个特点。欲说还休,反而可读到言有尽意无穷。

唐棣做过很多跟电影相关的工作,在片场干过,做过编剧,做过导演,做过影视策划人等等,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你如何看待你的工作和你的写作?它们是什么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唐棣:刚才陆源说到“克制情绪”,我挺同意。举例来说,特别外张的情绪可能更像电视剧,一哭二闹三瞪眼,你做着任何事情都能听到他们在电视里哭啊闹啊。而我这次做的是“电影”,需要深入想一下。情感像一个弹簧,你去压它,它反作用力会更大。书写时这种感觉很明显,每当我感觉激动,就会收,慢慢形成了一种习惯。文字起变化时,也等于提醒我,这是一个动情的段落。以前我没意识到。

我目前的工作和文学没什么关系,我等于顶着“文学”这个大帽子在电影圈混迹。现在我在帮大家做文学策划、制片的工作。一堆人也会说你这个责任很重大。有时候夜深了,我就在想这个问题。只要不是导演,咱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去逃脱责任,对吧?在电影这种集体工作中,你无法确认每个人的责任在哪儿。有一天我想到“文责自负”这个词,干什么能有责任真正是我自己承担的呢?我写作基本上是为了跟现实发生关系。而我做电影的时候越来越感觉这个想法奢侈。

陆源:你是一个通常意义上说的“多栖”创作人,是在文学、电影领域都有建树的创作者。我觉得很了不起。你怎么看待现在的文学界?前几天我读到一篇文章,提到如果作家们越来越依赖体制内的期刊,写作路子会越走越窄。你怎么看待这个大的文学环境和你个人的文学创作?有没有受到某种危机感的触动,还是说完全没影响?想请你谈谈自己的感受。

唐棣:可能文学圈和电影圈的朋友比较抬举我,两方面我做得也不是特别好,电影这么多年也没拍出几部。写作这块近几年,转向写一些《失物集》这样的东西,更多是随笔性的。

期刊写作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吧,它是新作者被看到的一个途径。现在新一代年轻作者被看到的机会更多。年轻编辑的阅读环境和原来也不太一样,所学的东西、鉴赏力,和以往不太相同。在我看来,文学慢慢地不那么在于技术,技巧,表达,重要的是,一颗永远想创作的心。刚才陆源说,写作变得越来越窄,但你想越来越窄,可能更能出一些有力量的东西。通过一个窄小的管道涌现的力量可能更大,对吧?

陆源:对,越专注越有突破的可能。但毋庸讳言,目前大环境给很多创作者带来压力。作为创作者一定有压力,现在的书店也承受着很大压力。由于种种原因,大环境原本就不那么有利,现在又遇上严重的疫情,更把我们的危机暴露出来了。处在这么一场大危机当中,你是怎样的状态?你的工作和你的写作有没有受到影响?受到了什么影响?你如何应对?

唐棣:正因为陆源说的这个状况,才需要像他这样的好编辑。文学出版,需要更多像陆源这样懂内容的人。当然也需要一些书店把全国那么多家书店联合起来,推动市场。对于作者来说就是写,有台电脑就行。现在,大家在家里能好好读书,无形中坏事变好事。我通常从积极的角度去想,因为没法改变。文学这个词很大,每个人又特别小。小跟大的对抗,有限时间和无限书籍的对抗,特别需要好编辑,好书店,去为大家摘选,推到读者面前。剩下就是咱们共同等待新的生活吧。生活有点停滞的状态,对再启动之后的生活,我有期待,期待大于恐惧。

《失物集》里边也有期待和恐惧,显然恐惧大于期待。《失物集》专注“故乡”,现在好多人也因疫情滞留故乡,无形中与故乡的关系贴近了。很多年轻人的工作比较忙,很少回老家。与老家的情感,和亲人的关系,可能通过这次有了新的体会。

陆源:你说我们要期待,这跟你面对《失物集》里边那个已经逝去的故乡,情感是不一样的,我突然想到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你的故乡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因为你家乡的特殊性,使得你跟大部分人有着不一样的童年经历,从精神成长方面来说,特殊的童年经历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性格里边有没有一些东西受到了影响?

唐棣:这本书的最前边,我已经从《采矿技术》杂志里摘了一段内容,解释地貌成因。我从小见了很多消失的东西,对我的影响是经常有一种不安,对事物消失的恐惧,更激发了我去抢夺时间。我们总说把一个事当成最后一件事来干,虽然不至于这样,但担忧还是很多。我比较乐观,但担忧之心一直围绕着这些文章,每篇里面都有点这样的情绪。这种隐隐的不安,你说多么强烈也未必,因为我不是一个情感激烈的人,但一直存在。

陆源:跟你交往,我隐约能感觉到你是一个随性之人,但做起事来很麻利,你同时处理很多事情,是一个“多线程”的人。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不能充分利用时间,那么多任务是完不成的。更何况,你在完成这些任务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写作。写作又绝对离不开阅读,你也一直在阅读。这些都是耗时的。看来对于事物永远消失的恐惧,还促成了你的积极和高效。接下来你有什么写作计划?关于故乡的叙事还要继续下去吗?还有很多可写的东西吗?

唐棣:刚才陆源说我是个“多线程”的人,像个计算机一样工作,但我的内存很吃紧啊!内存不足,这是自我认识,没死机就很庆幸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试着打破看似有区别的东西。虽然这么想,但未必真正能落笔,或者呈现出来的东西也未必如我所想。因为我还没有写,写的时候可能就是我做到了。

关于故乡的叙事,基本暂停了。书里这些都是我特别内心的话。所以我也希望读者们能在这本书里看到我真正用心的东西,我克制的地方,我欲说还休的地方。这样也觉得对得起编辑陆源,对得起我自己。去过唐山的,应该知道唐山的大南湖,我就在那里长大。现在那边是一片公园,就是一片水,我的故乡就完整地沉没在那片水下。

(晶报供稿)

编辑 曹阳

(作者:读特记者 段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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