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甫跃辉是生活在上海的云南人,目前供职于《上海文学》杂志社,曾出版长篇小说《刻舟记》,小说集《少年游》《动物园》《鱼王》《安娜的火车》等,今年即将出版小说集《万重山》《这大地熄灭了》和散文集《云边路》等。甫跃辉身兼编辑与作家双重身份,对他来说,读是日常,写亦是日常。世界阅读日将至,记者以“文学阅读”这一应景话题专访甫跃辉,他读什么?怎样阅读?喜好万千、各有积累的读者们,可做以参考。
甫跃辉
甫跃辉的老家在云南保山,与缅甸接壤。2003年,他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紧接着,甫跃辉的弟弟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他曾笑称,名牌大学毕业后,谁都没想到自己从事了没啥“钱途”的写作行业,连自己学物理的弟弟,也在写诗。虽是笑谈,但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出了两个名牌大学生,着实在当地轰动了一阵子。记者问及学业出色的秘诀,甫跃辉笑称,这大概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促进了彼此对文学的兴趣和求知的积极性。他提起一则趣事,初中时,兄弟二人看电视剧《花木兰》,“台词里有很多成语,比如隋炀帝杨广大骂别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俩立刻翻成语字典,却发现这个典故来源于一篇声讨隋炀帝的檄文”。虽然剧集略显粗糙,却激发起了兄弟二人学习成语的兴趣,家中仅有的一本成语词典两人轮着看。
从儿时的小人书,到古典名著、诗词集选,再到现当代文学作品集子,在少年时期的阅读中,甫跃辉探寻到一些在原有认知之外的文学世界:除了苏轼、李清照、辛弃疾之外,还有如贺铸、姜夔等超凡脱俗、飘然不群的词人、文学家,写出小说《九十九度中》的林徽因也有在建筑师、诗人之外的另一面。18岁时,弟弟送给他一本卡夫卡小说集,那篇名为《地洞》的中篇小说让他知道了“原来小说还能这么写”。在他印象中,自己的阅读版图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增长。
进入大学后,在中文系学习的甫跃辉开启了大量的经典阅读,包括重读《老人与海》《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等,上中学时,甫跃辉并没有探究出其中精妙,但当这些作品脱离了课本中应试的束缚和对意识形态的反复说教,他开始以纯文学的眼光欣赏个中趣味,骤然发现自己因为青少年阅读中的常见逆反情绪,以小小的叛逆而“怠慢”了经典。此外,甫跃辉表示阅读时所处的状态也对阅读的质量有所影响。大学期末备考时,他断断续续地翻看《呼啸山庄》,观感不佳,后来《文汇报》徐春发先生曾向他约有关这书的稿子,他集中两天时间读完全书后,感叹“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冲击,是彻底的颠覆”。
“大学时代是一个比较好的打基础的过程,把雨果、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川端康成、鲁迅等这种级别的作家的大部分作品都读掉了。”在甫跃辉看来,看那些名垂世界文学史的作品不是老生常谈,而是一个从事写作的人用来“打底”的储备。成为复旦大学首届文学写作专业研究生之后,甫跃辉师开始跟随著名作家王安忆学习写作。他不止一次地在采访中提起恩师的严厉和认真。“跟着王老师读书蛮有压力的,她们那一代作家的阅读量非常非常之大”,王安忆常向他推荐一些小众但品质很高的作品,同时也亲身示范一个写作者的状态:大量阅读,大量写作,特别自律。
若要保持长期的阅读习惯,须从心底里渴望阅读的乐趣。对于有些人而言,乐趣来源于书中的观点印证了自己的观念,觉得吾道不孤,另一种则是书中所言颠覆了自己的观点,大呼过瘾。这二种心理活动甫跃辉都常体会,沉醉于优美字句也常令他陷入“文本上的快乐”。初中时,他曾摘抄《红楼梦》中的句子;也还记得高中语文课本中的《再别康桥》《我与地坛》《赞美》等诗歌文章,让班级里最不喜欢语文的同学,在早读课上放声朗读,陶醉其中。甫跃辉说:“好的文学是很厉害的,它不应该是专门写给知识分子或喜欢文学的人,而是应该能带给人们普遍的快乐。”
如今,身为文学期刊编辑的甫跃辉日常要阅读大量的投稿作品,“上班在看,不上班也在看,半夜里也有人投稿。我都会回复,有时提出一些修改建议”。他表示读来稿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事,这些稿件不似名家经典经过了时间的筛选,“刚刚出炉,时常带有瑕疵,但是却能让我了解时下大家都在想什么。看多了,有时也会觉得人们想的大多是一个样”。他举例,投稿中写农村题材的作品,往往还停留在刻板印象中农村的样子:年轻人去了城里打工,村里只剩下老人,田地荒芜,甚至反复出现“二狗子”这样的人名。对此,甫跃辉有些无奈,他认为这也许源于作者看多了农村题材的经典作品,模仿了笔法却没有领悟内核本质,又受到了一些宣传影响,加固了自己的刻板印象。
“我常常提醒自己,近十来年,新乡村经历变化极为剧烈,无论是外观上还是精神上,可能比城市的还要大。要尽量看到当下世界的复杂性。同样,阅读也是如此,要复杂一些,写小说的不能只看小说,还应该看看诗歌、散文、戏剧是怎样的,甚至看看其他艺术门类和理工科的东西,不要窄化自己。如果阅读很窄,那么写作的路子也会很窄。希望自己的阅读能面对广阔的文学谱系,写作也能如此。”
作为写作者的甫跃辉,现在以小说创作为主,但他也写散文,在《文汇报》笔会副刊开设的散文专栏“云边路”,至今已有三年时间;同时,他还保持着从初中就有的写诗习惯,从去年到现在创作了一两百首诗,但这些诗,他没拿出去发表,“就给自己看看,写起来可能更自由”。
编辑 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