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星球上的生命》:大卫·爱登堡以亲身经历做环保布道
澎湃新闻
2021-06-16 08:18

在《我们星球上的生命》一书中,大卫·爱登堡回顾了自己参与的一系列纪录片拍摄解说时的见闻和思考,读者可以从第一视角重回这些经典纪录片的拍摄现场,体会经典何以成为经典。他表示,自从1950年代自己开始拍摄纪录片以来,地球上的野生动物数量平均减少一半,而从自己出生到2011年,全球平均气温上升了0.8摄氏度。作为一位长寿又多产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纪录片创作人和作家,他在书中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做“环保布道”,令人心惊,叫人信服。

大卫·爱登堡说,“当我还是年轻人时,我感受自己身处野外,依旧能够体验未受破坏的自然世界——但那是一种幻觉。 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剧一直在发生,几乎每天都没有引起注意。我们星球的荒野和生物多样性正在丧失。”“我目睹了这种衰落。《我们星球上的生命》是我的见证陈述,也是我对未来的愿景。”《我们星球上的生命》英语版去年出版后不久,就登上海外知名图书社区Goodreads评选的年度最佳科技图书选择奖,同名纪录片也于网飞上线。本文经出版社授权,摘录上世纪90年代他和团队拍摄《蓝色星球》以及21世纪初拍摄《冰冻星球》的经历讲述。

20世纪90年代晚期,BBC自然史组的制片团队建议制作一部专门介绍海洋生物的系列片。他们给这个系列片起名为《蓝色星球》(The Blue Planet)。

海洋是最艰难、最耗资的拍摄环境,也可以说是最不易记录动物行为的地方。天气恶劣、海水浑浊、在茫茫大海里找不到动物的踪影等因素,都能令摄影人员忙碌一天而一无所获。

但是,海洋也使我们得以从新的、意想不到的角度来观察自然世界。首位在电视上展示海洋世界的是一位名汉斯·哈斯的维也纳生物学家,他和妻子洛特一起在红海拍摄了介绍海洋的影片并在电视上播放。在他之后是发明了水肺的库斯托船长。水肺是使人能在水下呼吸的装置,至今仍至关重要。库斯托船长年复一年地在世界的海洋各处不懈拍摄。然而,即使这些先驱做了大量工作,比陆地生命种类多得不知凡几的海洋生命依然很少展示在世人眼前。

《蓝色星球》的制作耗时近5年,拍摄地点近200个。专业水下摄影师拍下了在珊瑚礁上求偶的乌贼、扎进水下茂密的海带丛中寻找虾蟹贝类的海獭、为争夺空壳大打出手的寄居蟹、聚在太平洋底的一座海山旁产卵的数百头锤头鲨,还有也许是最难拍摄到也最奇妙的旗鱼和蓝鳍金枪鱼在大海中猎食的景象。

我们使用深水潜水器在海底平原上寻找新的物种,观察盲鳗如何把一头灰鲸的尸体撕成碎片。我负责提供解说。

一个团队使用一架微型飞机花了3年时间拍摄一头在大洋上游弋的蓝鲸。

那是这个系列片中的第一集。我们终于拍到了蓝鲸,它是我们星球历史上最大的动物,我们以前几乎从未见过它活着时的样子,对它可说是一无所知。但是,也许《蓝色星球》最大的成功是展示球状鱼群的那几集,那种大自然的壮观奇景不逊于塞伦盖蒂草原上的任何景象。

金枪鱼把饵鱼团团围住,将它们挤向水面,在它们周围一圈圈地游动,迫使惊慌失措的饵鱼紧紧挤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球。然后,金枪鱼开始攻击了,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冲向圆球。

成群的鲨鱼和海豚在白沫翻腾的海中飞扑过来加入争抢。海豚从下面进攻,用泡沫的幕墙进一步压缩球状鱼群的空间。然后,就在你以为骚动将要平静下去的时候,鲣鸟到来了,从空中扎下来,掠过水面把鱼叼走。最后,可能会出现一头鲸,用它那戽斗形的大嘴铲起剩下的饵鱼。

此种抢食球状鱼群的情况一定每天都在大洋各处发生数千次,然而以前从来没有人在水下看到过这种情景。它们是最难预测,因而也最难拍摄成影片的自然事件。

在某种意义上, 拍摄人员和金枪鱼、海豚、鲨鱼和鲣鸟是一样的,都在等待转瞬即逝的“热点”突然出现:巨大的一团浮游生物,聚在一起吸取上升洋流从海底深处带上来的大量养料。

这种集群吸引了几百千米以外的大群小鱼。饵鱼一旦达到足够的密度,就到了掠食者出击的时候。一时间,疯狂的骚动搅得海水一片翻腾。为了拍摄这一景象,摄影队总是在追赶,总是在极目远望,寻找急速冲向海面的鸟或目标明确地游向某处的海豚群。有 400 天的时间,《蓝色星球》的摄影人员没看到一点儿聚食的迹象。

在海里热闹起来的少有的几天中,他们必须赶到现场,在球状鱼群被吞食一光之前潜到其下方。这样的行动风险很大,但成 功后拍摄到的景象是无与伦比的。

捕鱼是猫和老鼠的游戏,世界各地沿海一代又一代的渔民把这个游戏玩得越来越熟练。人类一如既往,靠着解决难题的无上能力,发明了花样繁多的捕鱼方法。我们造出了专门适应特定海域和天气的渔船,设计发明了各种导航设备,从简单的海图到在狂风骇浪中仍能保持准确性的航海天文钟。

要预测何处会出现海洋生物热点,可以借鉴老渔民的记忆,或者使用高科技的回声测深器。为了捕鱼,我们发展出了在水中向前推的网、随洋流漂动的网、围住鱼群后在下方收口的网、从上方撒向海面的网和沉下去从海底往上刮的网。

我们测量了整个海洋的深度,绘制了隐藏在海底的海山和大陆架的地图,好知道在哪里等待鱼群。我们划着舢板和独木舟捕鱼,也驾驶着能在海上游弋好几个月的渔船在数英里长的洋面布下天罗地网,一次起网就能捕获数百吨鱼。

我们的捕鱼技能太强了,而且我们的技能不是逐渐加强的,而是跃升的,正如捕鲸和对热带雨林的破坏。指数级的进步是文化演进的特点。发明有积聚效应。如果把柴油机、卫星定位系统和回声测深器放在一起,它们创造的机会不是用加法,而是用乘法来算的。但是,鱼类的繁殖能力是有限的。结果,我们在许多沿岸海域都达到了过度捕捞的程度。

20世纪50年代,大型商业渔船队首次进入国际水域。在法律上说,公海不属于任何人,可以不受限制地尽数捕捞。开始时,渔船在基本没有经过捕捞的海上操作,每次都满载而归。但是,没出几年,在原来捕鱼的海域中就几乎网网落空,打不到鱼了。于是,船队转而驶向别处。反正海洋不是广阔无垠、无边无际的吗?查一下多年来的捕捞数据,就可以看到海洋上 一片又一片区域的鱼群是如何被扫清的。到20世纪 70 年代中期,有鱼可捕的地区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几个:澳大利亚东部附近海域、南部非洲海域、北美东部海域和南大洋。

到20世纪80年代初,全球渔业已几乎无利可图,拥有大型渔船队的国家不得不为船队提供财政补贴,等于是付钱给船队让它们去过度捕捞。到20世纪末,人类消灭了全世界海洋中90%的大鱼。

捕捞海洋中最大、最宝贵的鱼类造成的破坏尤其大。被除去的不仅是金枪鱼和剑鱼这些位于食物链顶端的鱼,还有各种 鱼群中个头最大的鱼,如最大的鳕鱼、最大的鲷鱼。鱼的身体 大小非常重要。生活在海洋中的大多数鱼一直在不停地长大。雌鱼的生殖能力与其身体大小直接相关。大的雌鱼产的卵多得 超出比例。所以,我们捕光了一定体积以上的鱼,就去除了鱼 群中最有效的繁殖者,使鱼群很快消失。鱼群密集的海域现在已经没有大鱼了。

从大海中把整个鱼群捕捞一空是不计后果的鲁莽做法。海洋食物链的运作方式与陆地食物链很不一样。陆地食物链可能只有3个环节— 从青草到角马再到狮子。海洋食物链的环节动辄4个、5个,甚至更多。微型浮游植物群落被肉眼几乎看不到的浮游生物吃掉,浮游生物则被小鱼吃掉,小鱼再被身体和嘴巴更大的鱼吃掉,以此层层类推。

我们在球状鱼群中就看到了这条长长的食物链,它能够自我维持,自我管理。如果一种中等体积的鱼因为成了我们的盘中美食而消失了,那么食物链中处于它们下方的小鱼就可能变得数量超多,而处于它们上方的鱼则可能会饿死,因为那些较大的鱼不能以浮游生物为食。结果,在热点发生的那种短期的、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生命大爆发变得越来越少。养料从海洋表层的水中下沉,坠入并留在黝黯的海洋深处 ;这是几千年来生活在水面的生物群彻底的损失。热点一旦开始减少,广阔的海洋就开始失去生机。

事实是,一直以来,我们因为人口的增多而被迫不断提高捕鱼的效率。每一年,我们都要养活更多的人,捕到的鱼却在减少。根据以往的记录和报道,在仅比今人的记忆稍早一点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海洋的样子和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截然不同。在老照片中,人们站在齐大腿深的鲑鱼堆里。发自新英格兰的报道描述说,那里的鱼群如此之大,离岸边如此之近,当地人会蹚进海里,用吃饭用的叉子去叉鱼。

在苏格兰,渔民放下安有400个鱼钩的绳索,收起来时几乎每个鱼钩上都挂着比目鱼。我们不久以前的祖辈只用简单的鱼钩和棉线织成的渔网捕鱼。现在,我们使用的技术令他们瞠目结舌,却为了捕捞到能吃的海产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今天,海里的鱼少了。由于一个称为基线移动综合征(shifting baseline syndrome)的现象,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每一代人都根据自己的经历来界定什么是常态。我们判断海洋的出产,依照的是今天我们所知的鱼的数量,因为我们不知道过去的数量。我们对海洋的期望越来越小,因为我们自己从未见过它曾经丰富的出产,也不知道它可以再次成为富饶之海。

与此同时,浅海的海洋生命也在瓦解。1998年,《蓝色星球》的一个拍摄组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当时并不广为人知的现象— 珊瑚礁正常的柔美颜色正在褪成白色。刚看到时,你也许觉得这景色很美丽— 枝状、羽状和叶状的珊瑚洁白无瑕, 如同精致的大理石雕像— 但你很快就意识到,这其实是悲惨的一幕。你看到的是骸骨,是生物死去后留下的骸骨。

珊瑚礁是由一种叫作珊瑚虫的简单动物建起来的。珊瑚虫和海蜇有点亲戚关系,它的身体结构很简单,只有一根胃管, 顶端连着嘴巴,嘴巴周围有一圈触须。触须上长着带刺的细胞, 有微生物从身边经过就将其刺中送进嘴里,然后嘴巴闭上,消化完了猎物后,珊瑚虫又张开嘴巴准备吃下一餐。珊瑚虫建起碳酸钙的外墙来保护自己柔软的身体,不致被饥饿的掠食者吃掉。最终,这些外墙成为坚硬如石的巨大结构。每一种珊瑚虫都有自己特有的建筑形式。这样的结构越长越大,形成了大片坚硬的珊瑚礁。最大的珊瑚礁“大堡礁”位于澳大利亚东北部 海域,从太空中都看得见。

探察珊瑚礁与在陆地上观察野生动物的经历有着根本的 不同。从你潜入水中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体就不再受地球引力的约束。想朝哪个方向去,只需轻轻一拨脚蹼即可。你身下的珊瑚五颜六色,如同在空中俯瞰的一座宏伟多彩的城市,伸向远方,直到消失在蓝色的海水中。聚焦珊瑚,可以看到其间生活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有色彩斑斓的鱼,还有一丁大的章 鱼、海葵、龙虾、螃蟹、身体透明的虾以及各种各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生物。它们都美得如梦似幻,除了就在你身边的生 物,其他的完全不在意你的存在。你在它们上方漂浮着,为眼中美景所痴迷。如果它们看到你,而你一动不动的话,它们可 能会游上前来,甚至啮咬你的手套。

珊瑚礁的生物多样性可与热带雨林媲美。它们也是存在于三维空间里,和在丛林中一样,为生命带来了丰富的机会。不过,珊瑚礁的居民要艳丽得多,也好找得多。如果你和我一样, 在雨林里待了几个星期后,就会开始到处寻找鹦鹉和花朵,只是因为想看一看绿色调以外的其他颜色。而由小鱼、虾、海胆、海绵和浑身长满触角的无壳软体动物海参组成的整个海下动物 群犹如被想象力丰富的小学生染了色,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粉、橙、紫、红、黄等缤纷色彩。

珊瑚的颜色不是来自珊瑚虫,而是来自生活在珊瑚虫身体组织内部的一种叫作虫黄藻的共生性海藻。这些海藻和其他植物一样,能产生光合作用。所以,珊瑚虫和居住在它们身上的虫黄藻这一对伙伴两头通吃,植物和动物的好处都享受不误。白天,这个联合体沐浴在阳光下,虫黄藻利用日光制造糖分, 为珊瑚虫提供其所需能量的 90% 之多。夜里,珊瑚虫继续捕捉猎物。虫黄藻从珊瑚虫的大餐里吸取自己活动所需的营养,珊瑚虫则继续把碳酸钙墙建得更高更大,好使自己的居所总能照 到阳光。这种互利的关系把养料贫乏的温暖浅海变成了生命的 绿洲。但是,这个绿洲的平衡很不牢固。

《蓝色星球》摄影队看到的白化现象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珊瑚受到压力,把自己身上的海藻排斥出来,暴露出白色的碳酸钙骨骼。没有了海藻,珊瑚虫随之萎缩。海草开始侵占原来珊瑚的地盘,把珊瑚骨骸严严实实地闷在下面。珊瑚礁就这样以惊人的速度从仙境变为废土。

起初,谁也不知道珊瑚变白的原因。一段时间过后,科学家才发现珊瑚白化经常发生在海水迅速变暖的地方。气候学家 一直警告说,如果我们继续使用化石燃料,因而增加大气层中 的二氧化碳和其他温室气体,我们的星球就会变暖。我们知道, 这些气体将太阳的能量锁在接近地球表面的地方,产生温室效应,给地球增温。

大气中碳含量的重大变化是地球历史上所有5次大规模灭绝的共同特征,也是造成2.52亿年前的二叠纪大灭绝那次最大规模的物种消失的主要因素。造成那次大气层含碳量变化的确切原因仍有争议,但我们知道,地球历史上时间最长、面积最大的一次火山喷发在持续了100万年的时间里越来越强烈,把今天的西伯利亚覆盖在200万平方千米的岩浆之下。

岩浆也许顺着地面的岩石缝隙流到了地下的大片煤田, 结果引发大火,将大量二氧化碳释放到大气中,导致地球温度 升至比如今的平均气温高6摄氏度的水平,并加重了整个海洋的酸化。海洋变暖加大了所有海洋系统的压力,随着海水酸度的增加,有碳酸钙外壳的海洋物种,如珊瑚和大部分浮游植物群落,直接被溶解了。整个生态系统不可避免地陷入崩溃。地球上96%的海洋物种就这样消失了。

20世纪90年代《蓝色星球》摄制期间,一场类似的海洋大灭绝的第一阶段正在展开。它令人惊骇地表明,人类现在有能力大规模消灭生物。不仅如此,我们这样做时甚至没有进入海里。这和摧毁一片雨林不同。砍树是要费力气的。而至于海洋,我们在几千英里之外从事的活动所产生的影响会改变海洋的温度和化学成分,因此,我们甚至没有到场就破坏了远方的海洋生态系统。

二叠纪期间,100万年空前的火山喷发才造成了海洋的毒化,而我们在不到 200年的时间里就开始再次毒化海洋。通过燃烧化石燃料,我们在短短几十年内释放了史前植物在数百万年间吸收的二氧化碳。生命世界从来就无力应付大气层含碳量的大幅度升高。我们对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正在打破我们环境的良性平衡,终将触发类似大规模灭绝的事件。

然而,直到20世纪90年代,在海面以上却很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大难即将来临。虽然海洋在变暖,但全球的气温相对稳定。从中达成的推论令人震惊:气温没有改变是因为海洋正在吸收全球变暖产生的大部分热量,因而掩盖了我们对环境的影响。很快海洋就不再能继续吸收热量。变白的珊瑚如同煤矿里的金丝雀,警告我们爆炸即将发生。在我看来,它是第一个明确无误的迹象,显示地球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我接下来参与制作的大型系列片《冰冻星球》(Frozen Planet) 介绍的是位于地球两端的北极和南极的大片荒野。2011年,世界的平均气温已经比我出生时高了0.8摄氏度。这个变化速度是过去1万年以来最快的。

过去几十年间,我到过好几次极地。那里的景色与地球上其他地方迥然不同,生活在那里的物种适应了当地极其艰苦的条件。但是,那个世界正在变化。我们注意到,北极的夏季在 变长。融冰比以前开始得早,结冰却比以前到来得晚。摄影队到达拍摄现场,本以为能看到大片的海冰,实际看到的却是浩渺的海水。几年前还长年被海冰包围的岛屿,现在能划船登岛了。卫星图像显示,北极夏季时的海冰面积30年内缩小了30%。世界上许多地方的冰川都在以有记录以来最快的速度后退。

夏季融冰仍在加速。气温升高,拍打着浮冰边缘的海水变暖,致使冰融化得更快。冰化了,地球两极的白色区域随之缩小,于是深色的海洋从太阳那里吸收的热量更多,造成正反馈效应,进一步加速了冰的融化。上一次地球达到今天的温度时, 冰比今天少得多。融冰有时间差,起步缓慢,但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停下来。

我们的星球需要冰。海冰向水的一面长着海藻,它们靠透过冰面的日光维持生命。海藻为无脊椎动物和小鱼提供食物, 而在北极和南极这两处可跻身于世界上物产最丰富的海洋之列 的地方,无脊椎动物和小鱼构成了食物链的最底层,为鲸、海 豹、熊、企鹅和许多其他鸟类提供赖以生存的食物。这两处冰 冷但物产丰富的海洋也使人类受益匪浅。每年都有数百万吨鱼 类在北极和南极被捕捞上来,送往世界各地的市场。

极地夏季气温升高导致无冰期延长,这对于以北极海冰为平台来捕猎海豹的北极熊来说不啻一大灾难。夏季,北极熊在北冰洋的海滩上懒洋洋地逛来逛去,靠自己的脂肪储存维持着生命,等待海水再次结冰。随着无冰期的延长,科学家发现了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怀孕的母熊由于体内储存用尽,生出的幼崽比过去小。很可能将来有一年,夏天又延长一点点,造成那年出生的幼崽身体太小,熬不过它们出生后第一个北极的冬季。那样整个北极熊种群就会崩溃。

在大自然各种复杂的系统中,像这样的临界点比比皆是。达到某个门槛时常常没有任何预警。它将触发突如其来的剧变,形成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新局面。逆转改变的方向也许是不可能的,因为也许已经失去了太多,也许太多的组成部分已经 被打乱。避免这种大灾难的唯一办法是密切留意北极熊新生崽身体变小这类预警信号,认识到这类信号的严重性并迅速采取行动。

沿俄罗斯的北冰洋海岸向前,还能看到另一个信号。海象的主要食物是生长在北冰洋海底几个特定地点的蛤蜊。在潜水觅食的间隙中,海象会爬到海冰上休息。可是,现在供它们休息的海冰都融化了,结果它们只得游往远处的海滩。合适的休息地点寥寥可数。于是,占太平洋海象总数2/3的数万头海象只能挤在同一片海滩上。密密麻麻的海象挤得喘不过气来,有些海象只得顺着岩坡爬到悬崖顶上。离开海水的海象视力很弱,但悬崖下方大海的气味是清楚无误的,所以它们就试图抄近路进入大海。一头3吨重的海象从悬崖上翻滚下来摔死的景象令人难以忘怀。不必是博物学家也能知道,出了灾难性的大乱子。

《我们星球上的生命 : 我一生的目击证词与未来憧憬》;大卫·爱登堡 著 中信出版社 2021年6月

(原标题 《我们星球上的生命》:大卫·爱登堡以亲身经历做环保布道)

编辑 (冻结)董雯静审读 韩绍俊审核 编辑-郑蔚珩(客户端),李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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