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女儿说话“一句顶一万句”
母爱如水,父爱如山。
而中国著名作家刘震云对于掌上明珠刘雨霖,不可自持的爱,却是生动注解了何为“我的爱如潮水”。
1.私心扛鼎之作留给女儿拍
事情是这样的。
大家都知道刘震云写过一本小说,名叫《一句顶一万句》。
这本小说2009年面市,国内销量高达180万册,并于2011年获得中国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先后翻译成英、德、法等20多种语言。
即便从来不读严肃文学,也应该知道,这本小说有点料道。
花三分钟翻下故事梗概,也应该闻到,刘震云写作时的野心。
百度百科故事梗概:
《一句顶一万句》分为两部,《出延津记》与《回延津记》。
上部“出延津记”讲述的是在二十世纪前期的河南农村,一个孤独无助的农民———吴摩西为了寻找与人私奔的老婆,在路上失去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养女,为了寻找她,他不得不走出延津;
下部“回延津记”记述了吴摩西养女巧玲的儿子牛建国,同样为了寻找与人私奔的老婆,走向延津的故事。一去一来,延宕百年。
小说出版后,有文艺批评将其评价为“中国版的《百年孤独》”。
这样的类比是否科学虽有待商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句顶一万句》出手不凡,是一部值得细嚼慢咽的作品。
小说问世、获奖之后,刘震云自己说,至少有7、8个中国一线导演来找过他,希望把小说改成电影。
但是,这部上下两册,30万字的小说,里面有100来个人物,想要集中在2小时的电影里,谈何容易?
“导演们都问我,该怎么办?”刘震云说,“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小说改电影,那是导演的事。”
刘震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其实有杆秤。
9月9日,在深圳电影《一句顶一万句》的超前点映会现场,刘震云分享说,他的小说其实都不适合改成电影,因为电影要求集中、清晰,他的小说恰恰相反,杂而散,而且基本没有故事。
“这就自动会考量谁是特别好的导演。”刘震云说。
他的老搭档冯小刚多次将他的小说搬上大银幕。
“小刚要拍《一地鸡毛》,我说《一地鸡毛》不适合改电影啊,为什么要拍?他说,这小说里面的情节和细节我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里面大和小之间的关系。全世界都知道g20很重要,但世界上有一个人认为他们家豆腐馊了最重要。包括《一九四二》,里面也没有故事。但小刚说,用幽默和喜剧的方式来呈现悲剧,是不是比悲剧更悲剧?”
最终,《一句顶一万句》的电影导演权花落女儿刘雨霖。
刘震云说,“在纽约的刘雨霖导演给我打电话说,她想用两个小时只体现2个人物,剩下的人物还能再拍10多部,我觉得这很好。”
刘雨霖说她父亲是一个说话特别绕的人,其实刘震云夸人也是绕着夸。
2.把电影当艺术而非娱乐
《一句顶一万句》交到研究生毕业不久的新人导演刘雨霖手里,刘震云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明,“交给她,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而是因为别的导演完不成,刘雨霖天赋异禀,想法一箭中靶,非其不可。”
但为了这部电影,自己亲自上阵编剧,还请来江志强担纲电影监制。
离电影上映还有2月,就带着女儿全国走点映场。
众星捧月,这份私心,路人皆知。
对国内的电影市场和观众来说,刘雨霖完全是一枚素人。
但是,在爸爸刘震云眼里,女儿比他的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宝贝。
1987年,刘雨霖出生于河南新乡。
她的父亲刘震云,自1982年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就开始了文学创作之旅。刘雨霖出生的1987年,正是她的父亲刘震云创作的“喷发期”,1987年以后,刘震云连续在《人民文学》发表了《塔铺》、《新兵连》、《一地鸡毛》等作品,引起强烈反响。
出生在一个文学之家,这或许注定了刘雨霖这个“艺二代”,创作起点的不平凡。
《一句顶一万句》是刘雨霖的导演的长片处女作,但并非她的首部影视作品。2014年,尚在纽约大学导演专业研究生2年纪就读的她编剧并执导了微电影《门神》,获得了第41届奥斯卡奖(学生单元)最佳叙事片。
有一个“茅奖爸爸”,立志做导演的刘雨霖对电影的企图心当然也不只是“赚点钱”那么简单。
刘雨霖曾经参加过戛纳电影节,谈起感想,她说,“戛纳给她最大的感受是电影的神圣。这里不是把电影当成一种娱乐,而是把电影当做艺术。”
把电影当作艺术而不是娱乐,这奠定了刘雨霖创作的基调。
首拍长片,刘雨霖选择了父亲的扛鼎之作《一句顶一万句》,“野心勃勃”可见一斑。
3.结婚也孤独离婚也孤独
改编《一句顶一万句》,刘雨霖选择的角度是“中国式结/离婚”,一边是男主角牛爱国和妻子庞丽娜的婚姻危机,一边是牛爱国的姐姐牛爱香的相亲之旅,并最终和厨子宋解放喜结连理。
在9月9日深圳的映后见面会上,刘震云每每提到女儿刘雨霖,都不直呼其名,而称其为“刘雨霖导演”,刘雨霖也尊称父亲为“刘老师”。
刘震云说,“导演选择的这个结构,一边结婚,一边离婚,我觉得很有意思。”刘雨霖则表示,小说改电影,她想讲的是一个“内心孤独”的故事。
电影定档11月11日,刘雨霖表示,电影的目标观众并非是光棍,而是每一个“内心感到孤独的人”。
电影《一句顶一万句》选择演员,不看是否当红,而看是否合适。
毛孩、刘蓓、范伟、齐溪、孙茜,在电影中的表演,皆有浑然天成,不着痕迹之感。对此,导演刘雨霖解释说,她个人心目中好的电影就是“看不到主创人员身影只看到人物故事的电影”。
电影中之所以演员们的表演那么自然,是因为主创团队下了“笨功夫”。
“演员们提前2个月到现场体验生活,无论是学修鞋也好,打火烧也好,还是学裱蛋糕也好,在当地生活了2个月以后,演员在摄影机之前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行为方式就是那个人。”刘雨霖说。
“忍,还是不忍。”
这是电影《一句顶一万句》给出的选择题,也是解读电影的一把钥匙。
导演刘雨霖表示,在她看来,电影《一句顶一万句》是一部“战争片”。
▼刘雨霖的微电影《门神》曾获奥斯卡学生单元最佳叙事奖
“只不过这个战争并不是普通意义上发生在战场上的战争,这个战争发生在我们的内心,发生在我们身边,发生在日常生活中。”
“我相信,这个片子不仅是中国人能看懂,放在土耳其、美国、英国,甚至第五大道上一个卖热狗的墨西哥老爷,都能偶理解电影里面人物的情感。”
同样是在中文环境中长大,在美国求学,李安的校友刘雨霖或许是想做“第二个李安”。
她说,自己想拍的是能够打通东方与西方,全世界观众都能感受的电影。
她同时表示,自己执着的题材和故事都来自中国,“因为我内心的故事都来自于我生活的土地。”
4.“绿帽子史诗”被指格局太小
那么,这部电影究竟怎么样呢?
尽管小说作者刘震云用了傅园慧的名言:“我太满意了”来表达对女儿导演作品的喜爱。
而刘雨霖也用了米其林三星餐厅类比,“米其林三星餐厅推出新菜品,一定会提前3个月试菜,因为他们是米其林三星。我们的电影还有2个月才上,现在就点映,因为好电影不怕试。”
不过,在9月9日深圳点映场结束后,还是有不少观众在观影结束后表示,相较于小说的宏大叙事和深刻表达,电影“格局小”了。
电影至少是让小说的铁粉失望的。
有观众表示,两对男女,一对结婚,一对离婚,都是些家长里短,一地鸡毛,感觉有点像是电视剧。
电影记者w小姐则点评说:“电影的名字好的不得了,故事小得不得了,画面稳得不得了。”
艺术电影展策展人w先生认为,电影不像是出自80后导演的手笔,缺乏自己鲜明的个性,感觉略陈旧。
影评人小t说:“《一句顶一万句》不如《百鸟朝凤》,角度和格局都不如,虽然都是很传统的拍摄方式,都是婆婆妈妈那种。”
而对于“格局小”这件事,刘雨霖的解释是,“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是一部巨作。电影只是从过小说的下半部里找出了牛爱国和牛爱香两个人物。”
“之所以要拍这两个人物,是因为我读了这部小说太多遍,里面每一个人物都跟我成了好朋友,但一部电影2小时,没有体量去拍书中的100多个人物,我只能踏踏实实拍小说里先冲我招手的那两个。我觉得这部电影只是一个起点,我认为,小说可以拍十几部电影。”
坦率的说,作为一个导演的处女长片,电影《一句顶一万句》的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
电影里的那份琐碎的沉稳,平静下面的力量,或许来自刘震云,又或许来自刘雨霖的血液。
但是截取原小说的2对人物,仅仅把电影拍成一部“绿帽子下的史诗”,仅仅把结婚和离婚的理由解读为“说得着”和“说不着”,似乎粗暴了。
须知幸福的背后或许是千篇一律,而不幸的背后,却是万般不同。
牛爱国和庞丽娜两人从电影开篇的“说得着”到最后“说不着”,这演变背后的原因,才是打动人心的力量。
而这恰恰是导演一笔略过之处。
刘震云爱女。刘雨霖的确也值得父亲骄傲。
爱女有许多种,如王朔那般,是爱;如刘震云这般,也是爱。
不过有时观众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影市有风险,夸人需谨慎。
见习编辑 L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