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一直用的是别人的身份

刘洪霞
2019-03-09 17:13
摘要

范小青的写作一向以传统现实主义见长,如她的代表作品《裤裆巷风流记》《赤脚医生万泉河》《女同志》等等,而在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灭籍记》中,则让人看到了现实主义叙事与现代主义小说笔法的博弈。

范小青的写作一向以传统现实主义见长,如她的代表作品《裤裆巷风流记》《赤脚医生万泉河》《女同志》等等,而在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灭籍记》中,则让人看到了现实主义叙事与现代主义小说笔法的博弈,这种紧张的对峙,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融合,使得作品产生出了一种内在的虚与实的美学张力,这恐怕是《灭籍记》最突出的美学特质。

范小青

整部小说分为三个部分,三个部分都采用了第一人称叙事,第一部分的“我”是吴正好,第二部分的“我”是郑见桃,第三部分的“我”是郑永梅,很显然,范小青使用第一人称叙事,是为了逼真的现实效果。可以说,作品的底蕴是现实主义色彩。主人公吴正好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他为了结婚的婚房牵出了父亲的生身父母和姑姑的故事,时代背景是真实的,人物是真实的。然而,在真实的背景下如何以现代主义的手法描摹荒诞不经的故事是作品的关键。姑姑郑见桃为了爱情而出走也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因为户籍时代的限制,她所出走的一生中,一直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这种现代主义的感觉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不禁要问:这可能吗?然而更不可信的是第三部分,郑永梅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可是他却活在他母亲的诉说里,活在他家的户口本里,活在幼儿园老师的评语里,活在中学的成绩单里,以及大学同学共同的回忆里。故事的最后,郑永梅不得不被申请死亡。这种真实与荒诞的完美配合,为作品增添了无限的魅力。

《灭籍记》 范小青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8年12月版

范小青以现实主义叙事来结构《灭籍记》全篇,而现代主义的笔法则是隐藏在字里行间。她既不是在现实主义的土壤中精耕细作,又不是完全走向现代主义的云里雾里。也就是说作家所要努力达到的效果是,现实主义既没有向现代主义的妥协,现代主义笔法也没有向现实主义叙事让步,而是形成了二者之间博弈的状态,这种紧张的状态使得作品充满了悬疑的色彩,同时又有一种内在紧张的节奏感,推动着情节发展。这种写法上的力量分配形成了共同的合力,让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故事并没有完全地走向未知。理性的艺术手法成为荒诞故事精致的外壳,这外壳又与内在的故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同时增添了作品神秘的色彩,时不时地挑战着读者的审美体验。

这种艺术手法的处理当然得益于作家多年的修炼,更重要的是,艺术手法的表现与整个现代社会生活的理性进步和精神失序又是吻合的,吻合了作家生活的时代特点。任何作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的状态里,他们都会对自己的生存环境进行或者近距离、或者远距离的描摹和再现。范小青当然敏锐地感受到现实的现代社会现状——现代、前现代、后现代交织、杂糅,因此采用虚实结合的艺术表现手法,这恐怕是对这个急剧变化时代所带来的撕裂与疼痛的最好表达,因为这一切都渗透到作家的心理文化层面,理性叙事与荒诞手法共同地存在于心理文化空间之中。

所以说,整个故事的传统现实性与西方现代小说技法结合得异常巧妙。传统现实主义让故事无法回到真实的历史,而现代手法的运用又让人感到无法依凭的现在。所谓“灭籍记”的含义不过如此,它所要回答的问题就是形而上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而在现代、前现代、后现代中挣扎的我们,既找不到历史的来路,又没有现代的归属,这正是现代社会生活的一种写照吧。范小青所采用的现实叙事与现代手法无非是应和了这种写照。实际上,不管现实主义叙事与现代主义博弈也好,交集也好,融合也罢,都无非是一种写作手法,它可以丰富小说的世界。然而,二者的抗衡表现,恰恰是凸显了现代人内心的某种无可皈依感。

编辑 黄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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