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时照：改变，然后让人看见

书还是那本书，叫《额尔古纳河右岸》；作者还是那个作者，叫迟子建。

杂志还是那本杂志，叫《人民文学》；主编还是那个主编，叫施战军。

但是，当迟子建遇见董宇辉，或者当董宇辉遇见施战军，奇迹就这样不期而然地发生。

在遇见之前，他们各自都按照既有的逻辑循序渐进。或者说，按照传统的生产方式采写、编辑和发行。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很经典的文化产品路线图。

譬如迟子建，2004年，她用3个月时间收集鄂温克族的资料，作了几万字的笔记。2005年，开始动笔创作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当年12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这是第一部描述中国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人生存现状及百年沧桑的长篇小说，2008年11月，《额尔古纳河右岸》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

以传统的眼光看，这本书传统的销售还是非常成功的。迟子建说：“在董宇辉推荐《额尔古纳河右岸》之前，这本书一共印刷了60万册。”一本书有这个销量，也不枉此书。

又如《人民文学》，创刊于1949年10月25日，是新中国第一份文学期刊，在这里发表作品，是一个文学人的顶流高度。虽然刊物的发行量没有过去时的盛况，但其影响力、行业地位以及责任感都没有改变。

然而，当一本书一个作家，一本期刊一个主编和网红主播遇见之后，人们看到了拍案惊奇。

董宇辉持续推荐并销售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他曾希望自己去世后墓碑上能刻下：“我曾将一本特别好的书卖出了150万册。”这个数字一直在不停地刷新，最新的数据是卖出了500万册。如果真的如董宇辉所言，那就在操作层面有点犯难。因为当数字不停地变化，墓碑老是要换，这好像也不是个事。看来墓碑就不刻了，还是留下口碑吧。

对于《人民文学》来说，与董宇辉的合作，短短4小时，售出近百万册。有文学爱好者欢呼：直播带货正在重塑文学期刊的春天！春天也好，冬天也罢，这次文学期刊直播带货的现象级事件说明，优质文化产品永不过时，纯文学的读者还在，大家愿意为优质内容付费。

用直播的方式发行书刊，其与带货的区别是，实现了优质文化的传播。它给业界的启示是，要有坚守，要有改变，要让人看见。

在2024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数字时代出版人才发展分论坛上，一位出版社的掌门人转述一位作家的话说：“我写得比过去好多了，可是我的新书发行量却比过去差多了。”这可能无意间触碰到了传统媒体共同的痛点：我们依旧很努力，依旧在突破，可就是没有效果。

优质的内容需要优质的推广。现有的模式是读者作者两处茫茫皆不见，传统媒体要走出去跟读者见面，努力通过各种方式找到读者，不光是文学在寻找读者，读者也在寻找优秀的文学；不光新闻在找用户，用户也在找新闻。这是一种互相寻找。同样的，传统媒体要与更多的新时代的用户建立真实的连接。没有连接而希望泼天的富贵，不可能。

现在的传统媒体，很少主动做品牌露出，因此少人关注。有句话说得好：“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缘灭，我看见你在人群中。”传统媒体与读者和用户的关系，就是这样的缘起缘灭。当旧的缘分消散，应该缔结新的缘分，否则就日渐式微，传不下去，统不起来。

如果说董宇辉和迟子建、《人民文学》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迟子建的处女作《北极村童话》在《人民文学》发表。而现在，董宇辉将二者串联成为一种新的连接。这样的连接，表面看起来是因为董宇辉，其实还是因为互联网。没有互联网，就没有今天董宇辉的影响力。有了互联网，我们其实很不会用，很不熟悉，很是不懂。

先改变，然后才能让人看见。

（本文刊于2024年第4期《新传播》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