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苑 | 只有鸟鸣是熟悉的（外一首）

张清华

在麦月谣

布谷鸟的每一声鸣叫

都被听成当年催促我下地的

那一声

那时，母亲还值壮年

浑身的力气

就像递过的镰刀

一夜月光打磨，锋芒饱满晶莹

那时，我少不更事

总是麦苗韭菜不分

以为割掉一茬

秋天还会重生

经历了半生风雪

我才知道

坟头兀立的那蓬蒿草

早已不是陪伴母亲的

最初那丛

就像这个夏收之夜

走上这条通往麦月谣的小径

在几声警觉的犬吠里

我是一个突然闯入的

陌生人

黄昏

又是一天的跋涉

天空收拢起翅羽与云影

托付给静寂下来的山林

送走最后一枚落英和鸟鸣

茅洲河倒空河床迎接星光

落日萌生退意，借大顶岭之巅

向弯月递出烫金的辞呈

炊烟放低身段，与新碾出的米香

在矮檐下缠绵厮磨

当暮色浸透窗棂

你我放下面具和戒心

向渐沉的暗影交出孤独

也交出深藏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