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5月13日晚,加拿大著名作家、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丽丝·门罗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去世,享年92岁。
被誉为“当代短篇小说大师”的门罗,她一生中最主要的角色,其实是家庭主妇。她曾自述:“我从十来岁就开始承担家务事了。所以,大学时光是我这辈子唯一不用做家务的日子。”而她留给世人印象最深刻的剪影,就是在厨房里写作——门罗在20岁时结婚,此后连生了四个女儿。由于忙碌于家务和养育孩子,她的写作常常在孩子午睡的间隙。而她之所以以短篇小说见长,恐怕也是因为时刻要关照家务,她难以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因此她的小说大多篇幅较短。
但就在这一篇篇短篇小说里,门罗依旧绽放出了她耀眼的文学才华——37岁那年,她出版了第一本书《快乐影子之舞》,便一举夺得了加拿大最高的文学奖。而很多中国读者认识门罗,则是因为她的代表作《逃离》。
门罗书写的核心,与她的生命体验息息相关,她是一个带有深切女性关怀的作家。作家路内认为,门罗从来没有在她的小说中,要找到什么生命的答案。她不去追求人生观的通达,她追求的就是人生的复杂。门罗曾说,她“一生都在写个人故事”。她笔下的故事,大多就以其生活的小镇作为背景,书写小镇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生存境遇。她尤其擅长描写女性,特别是平凡的女性,她们为感情而烦恼,被日常生活所困惑。这些“角落的女性”身上失落和遗憾的故事,折射出的是普通人生活的意义。
门罗写作的身影,让我联想到了另外一位同样在厨房写作的家庭妇女,《秋园》的作者杨本芬。她在六十岁时,已经成为“奶奶辈”了,才决定开始写作,而所写的内容,不过是“我们这一家子的故事”。但《秋园》出版后,却成为了当年阅读界的一匹“黑马”,引发无数读者的共鸣。《秋园》打动人的地方就在于,杨本芬写下了未曾被认真诉说的普通人的故事,一些被认作一生只是围着灶台转的奶奶辈的妇女,她们所经历的平凡人生。
前不久,作家陈建功造访深圳,我对他做了一次采访。他说,深圳的文学生态,是最好的——他所指的,并不是深圳诞生了多少文学大师和文学巨作,而是很多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人,都尝试在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陈建功提到了深圳作家李兰妮,这位女作家真诚地写下了她战胜抑郁症的过程,拓展了人们对抑郁症的认知;他还提到,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外来打工者很少进入文学的视野,而着重书写打工者真实情感的打工文学,最早就是在深圳兴起的。
文学固然有很伟大的意义,但它也有之于个体很具体的意义,那就是作为生命的见证。正如门罗从不把自己当作公众意义上的作家,她说,“唯一会阻止我写作的就是把写作当成一份职业”。她在文学中唯一做的事,就是把她在小镇看到和听到的故事写了下来,让我们看到了每个具体的人生的复杂和辽阔。她的写作提醒着我们,文学不仅是艺术的表达,也是对人类经验的深刻理解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