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春韭绿
梁灵芝
2022-05-16 10:29

尽管夜雨的脚步轻轻,还是惊醒了畦里的韭菜,一夜蹿出一寸,嫩生生、水灵灵的。 “一畦春韭绿”,撩动人的眼眸和味蕾。

种韭菜,缘于我肠胃的思念。南下十七年,工作日大多吃食堂,只在节假日才由自己喜好。偏爱包饺子,或荤或素,都缺不了韭菜。广东天热,萝卜白菜滋味寡淡,而韭菜最提味。洗干净,理齐整,按砧板上细细地切碎,调馅儿极方便。市场上卖的韭菜,麦苗叶子一样,滋味不够。于是,我从网上淘来细叶韭菜籽儿,尝试在楼顶种韭菜。

找来三个泡沫箱,四面靠下掏洞,箱底垫上沤烂的树叶,搬来碎土摊开铺平,把韭菜籽均匀地撒成四行。用夹带腐殖草渣儿的碎土掩住,以薄膜封住水分。十天左右,韭菜长出来了,绣花针一样,秀气得很。人说韭菜是“懒人菜”,的确懒了人。不消年年种,一劳久逸。如果苗儿稠了,只须分畦儿栽,平日里淋些水,施点肥,就等着吃了。韭菜泼实,经得住烈日烤,耐得连雨天泡。以自己的勤快侍候懒人。一茬茬割,一茬茬发,越割越发。在南国,韭菜比“久菜”更“久菜”,一年四季不歇。只是秋冬颜色有一些枯槁,味道不似春韭鲜嫩。

杜甫有诗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夜雨以怎样的手法剪春韭?我不禁想到“二月春风似剪刀。”一簇簇散开的绿色裙裾,流苏一样精巧,是春雨的裁剪功吗?诗人果真从针线筐拿剪刀剪韭菜?哪像我们农家人不懂诗,只认得实用,韭菜只用月牙镰儿割。割韭菜不拘时辰,早割早长,晚割晚发。只是刀口贴紧地皮,平着割。拿捏准高低,割高了影响生发,太低又伤及根,“扬刀一寸,等于上茬粪。”刀尖挑开行株,一挑一动间,绿丝绦起舞,簌簌有声。

我种的韭菜离乡三千里。东莞,蜗居的楼顶,一畦就是三泡沫箱。这懒人菜很适合我。南国之春,空气湿度大,韭菜铆足劲儿长。一有空,我就割韭菜,变着花样摆弄吃的。洗干净的韭菜,按砧板上细细地切碎,拌以剁碎的猪肉馅儿,撒些许十三香,淋麻油搅均匀。面片是从市场买来的,包起来很方便。如此,荤馅儿饺子适合下汤锅。做蒸饺,韭菜鸡蛋馅最美。饺子皮要薄,煎蛋要煎出金灿灿的色。而韭菜不必炒熟,切碎搅鸡蛋即可。上蒸锅,五六分钟揭盖,乳白色的水汽氤氲着诱人的香气。一螺翡翠,秀色亦可餐。韭菜吃法多多,随心搭。和软软的面炕韭菜鸡蛋饼,韭菜炒青椒,韭菜炒虾米。即便单炒韭菜,喝一碗玉米糁粥,也一样吃得热气腾腾,哄得肚儿圆。

我的韭菜畦总摆出阶梯状,依次由淡黄到浅绿,到碧绿,讲究层次。一茬催着一茬长,列着“韭”字形队,紧追慢赶的。偶尔,上楼晾衣服的小同事走过来站站,问,是稻秧吗?“麦苗韭菜分不清。”她是没见过麦苗的广东妹,时不时点外卖的仙女儿。

东北大妞儿过来割一把,回去炒米饭、炖汤。我的快乐由此而生。她们和我一样,在框框架架内踩钟点的空暇,也一样感受着韭菜贴近地气的暖,爱这庸常的人间烟火。

(原标题《一畦春韭绿》)

见习编辑 欧阳晨煜 审读 韩绍俊 审核 郑蔚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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