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为京剧深奥、晦涩、古老,离我们很远,结果一接触发现不是那样。你不靠近它,你不知道它有这么大的魅力。”
8月28日,有着“最帅京剧老生”之称的傅希如,牵手上海京剧院一众青年演员做客“梧桐·名家汇”,在上海京剧传习馆带来国粹京韵赏析。
现场,演员们接连献演了《贵妃醉酒》《沙家浜》《三岔口》《智取威虎山》等京剧名段,还展示了多套做工繁复、技艺精湛的京剧戏服,带领观众领略传统国粹之美。
不只在舞台上发光,近年来,傅希如还主动走近社会各界做了大量京剧普及,以《不近梨园,怎知京彩如许》为名开讲,效果喜人。
“和十几年前比,舞台下面的观众构成有了巨大变化。以前是左看白发苍苍,右看苍苍白发,现在有了很多年轻人,作为传播者很欣慰。”
傅希如感慨,现在的文化娱乐活动太丰富了,稍微往后退缩、矜持、固步自封,大家就接触不到京剧了,所以传统文化工作者还是要主动出击,创造靠近的机会。
“京剧不会因为有更多人喜欢它而变成流行,也不会因为缺少人关注而没落,它已经永恒了。我认为京剧的明天是非常有希望的。”对于京剧在这个多元的时代有怎样的可能性,傅希如如是说道。
傅希如
一盒火柴半集动画片,伴他艺术开蒙
主持人:你的开蒙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喜欢上这样一份艺术的?
傅希如:我肯定不是天赋异禀,我进入艺术圈是家庭的熏陶。我父亲是专业琴师,他在家里一天练琴八小时,我自然而然被感染了,吃饭时拿起两根筷子就学他拉琴的样子,父亲就误以为我喜欢京胡艺术,开始培养我。
那是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一盒火柴,半集动画片,这是我童年学艺的几件大事。
一盒火柴是我每天的拉琴量,把火柴一根根从盒里拿出来,拿一根,拉一遍,直到40根全部拿出来。所以当时特别痛恨火柴厂,为什么不能偷工减料。
下了幼儿园或小学回家,练琴时间是六点一刻。六点到六点半有一集动画片,很多孩子盼着,我也不例外,但我每天看到六点一刻就得关掉电视练琴。所以我小时候是拼凑出来整个动画片的内容,另外半集靠猜靠想。有一个好处锻炼了想像力,我现在为什么编点故事还挺有才能,是被半集动画片逼出来的。
主持人:这一份热爱是爸爸点燃的,还是后面的求艺道路上逐渐这把火烧起来的?
傅希如:这是相辅相成的,因即是果,果即是因。遵从孩子兴趣,凭兴趣出发,这是对的,但有时候孩子不知道自己兴趣在哪里,甚至以为现在喜欢某样东西就是兴趣,这也未必全面。父亲帮助我发掘了让我终身热爱又有兴趣的职业。我一开始一般,后来倾注大量心血,付出很多努力,发现我越来越爱它。
主持人:京剧名家很讲究师承关系,你是余派老生,像你这样一个扮相应该是小生,为什么选择了老生这个行当?
傅希如:我在戏校那些年里,有数次要被小生老师挖过去,但是我不太喜欢,我的骨子里还是比较崇拜英雄和铁汉的。我小时候喜欢李连杰、成龙、007,我想做英雄。
古代崇尚的文人士大夫、帝王将相,基本上都是由男人撑起来的。以前叫生挂头牌,后来是生旦并重,所以生行是非常重要的行当。基本上现在的爱好者、初学者接触京剧,首先是从生行、旦行开始接触的。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没有拜师,我说老师太多了,只拜一个,对不起其他老师。张文涓、王思及、童祥苓、朱秉谦、谭元寿……我的老师都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名师大家,他们在不同艺术阶段给了我不同帮助,留下特别难忘的回忆和财富。
《智取威虎山》
主持人:像金庸小说笔下的侠客一样,令狐冲不遇见风清扬永远学不会独孤九剑,好的老师怎么教学的?我们挺好奇。
傅希如:这些老师都是“明师”,明白的明。没有一个老师让我学他自己,你一定要像我,要跟我一样,都是教给你方法,你根据自己的条件、理解、阅历、人生观去发挥你的特长,去形成你的艺术风格。
所以我特别理解,为什么王瑶卿教出“四大名旦”,各自风格不同,各自成家成派,都是由他指导的,所以他有一个“通天教主”的名称。大师周信芳曾经说过一句“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其实就这个意思,不能死学,要活学。
《沙家浜》
主持人:你的从艺经历有两个重要时间点,伤过一次,而且伤得很重,嗓子还倒过,吃饭的工具出现问题了,这两次是不是很大的考验?
傅希如:每次都是致命的。我以复试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上海戏校,分到老生第一组,学习了一年时间即将登台演出,我倒仓了,学了半天白学了,不能上台,不能汇报,不能实践。
倒仓是什么?是非常渺茫、遥遥无期的一个过程。我倒了15年,嗓子一直处于低沉没有回来的状态。所以倒仓也叫“鬼门关”,很多男演员因为这一关,永远退出艺术道路。
还有人变一辈子也没有变回来,因为声音永远是低沉的。变回来是指高音还能恢复以前的调门。戏曲总体来讲是高音的艺术,没有调门,没有办法唱戏。倒仓了以后,声音很好听、很低沉、很有磁性,你可以去做主持人,但是不能唱戏。唱戏要有调门,跟乐器一配,上不去,那没有办法。
《三岔口》
(原标题《“最帅老生”傅希如普及京剧:现代生活丰富,京剧要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