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加快培育发展以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产业链领航企业为代表的优质企业，工业和信息化部、科技部、财政部、商务部、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等六部门近日联合印发《关于加快培育发展制造业优质企业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准确把握培育发展优质企业的总体要求、构建优质企业梯度培育格局、提高优质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促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等10条指导意见。本期思与辨就该问题进行讨论。

■ 主持人：赵 鑫

■ 嘉宾：

匡贤明（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经济研究所所长）

刘明宇（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产业经济学系副教授）

韩文龙（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经济系主任、副教授）

它们是产业链、供应链和创新链中的基础力量

主持人：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能够发挥哪些作用？其在制造业中的地位如何？

匡贤明：中小企业是创新的主体，是新型工业化的主体，正是在不断创新中，一些中小企业成长为“隐形冠军”、单项冠军，成为“专精特新”的优质企业。其中，一些企业综合实力强，在国内外技术、标准、市场等方面具有较强话语权、影响力和竞争力。一些企业长期专注于制造业某些特定细分市场，生产技术或工艺国际领先，产品占有率位居全球前列，成为单项冠军企业。一些企业创新能力强、成长性好，在各自产品领域逐渐形成了规模优势，能够为大企业、大项目提供关键零部件、元器件和配套产品，成为“小巨人”企业。可以说，在新型工业化中，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发挥着主体性的作用，是我国推进制造业智能化、高端化、服务化的关键。

刘明宇：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一般具有两个特征，一是具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在技术上有先进性或市场独占性；二是在细分市场上，达到了一定规模，具有较高的市场份额。这一类企业一般是产业链领航企业、单项冠军企业的战略供应商，在交货、产品质量、库存、产品设计等方面对后者的产品创新和竞争力提升有重要影响。反过来，产业链领航企业、单项冠军企业的创新行动和规模扩张也会给一些创新能力和战略意识处于前端的中小企业成长为“小巨人”的机会。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是产业生态网络中的重要节点，它们与产业链领航企业、单项冠军企业相互支持、相互成就，一起构成产业升级的核心力量，推动整个产业生态的多样化，增强系统的稳健性。

韩文龙：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是现代制造业中的隐形冠军，它们一般掌握着核心技术，市场占有率高、品牌认可度高、企业效益丰厚，它们往往是某个行业技术和工艺创新的引领者，也是产业链、供应链和创新链中的基础力量，在制造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发展水平关系到一国制造业的产业基础能力、产业关键性技术和先进制造工艺水平，左右一国制造业的能力和发展质量。

更加关注企业价值链位势的提升

主持人：《意见》提出构建优质企业梯度培育格局，如何理解“梯度”？

韩文龙：“梯度”是指要实现优质企业多层次发展，具体来讲，要形成“小、中、大”结合的合理格局：即形成万家“小巨人”企业、千家单项冠军企业和一大批产业链领航企业；在生态上形成“小巨人”企业、单项冠军企业、产业链领航企业融合发展的生态体系，通过发展平台、产业链、产业集群，实现三类企业的共同发展。

匡贤明：产业发展、创新突破，不是齐头并进的，也不可能齐头并进。不同的企业发挥各自优势，在产业链的不同环节专注突破，由此形成了一定的“梯度”。一是技术上的梯度。鼓励中小企业在竞争环境下，充分利用自身的技术优势，加大不同环节的创新力度。二是市场上的梯度，形成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再到市场推广的不同梯度。三是规模的梯度，通过创新，形成不同规模的企业。大企业是从小企业成长起来的，通过梯度培育优质企业，形成大中小企业相互促进、相互支持的新格局。

刘明宇：关于优质企业的梯度培育，要重点从两个方面理解：一是价值链位势梯度，二是企业规模梯度。价值链位势梯度是看企业在国际分工格局中，所处的价值链的“位”和价值创造的“势”。企业处于研发、制造、销售的哪个环节，这表现的是价值链的“位”。处在同样“位”上的企业，其价值创造的能力、商业模式存在很大区别。在研发端是否拥有专利，还是只做研发的服务外包？是简单的组装加工还是具有定制化能力的柔性制造？是简单促成商品交易，还是能够培育品牌、形成与客户的深度关系？企业的能力不同，它的贡献在最终产品价值中的占比就会有很大差异，这决定了企业的“势”。企业规模梯度是指企业产销量的大小，有的企业在较大的市场范围（例如国际市场）占有较高的份额，企业规模大一些；有的企业只能在一定区域的细分市场获得一些客户，企业规模小一些。

需要注意的是，有很多“专精特新”的产品，从全球范围看，其市场规模是有限的，也正是这个特征产生了“隐形冠军”存在的空间。所以，在培养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时，应该更加关注企业价值链位势的提升，而不是紧盯住企业规模，小巨人之“巨”应该是站得高，而不是体量大。

核心是为这些企业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

主持人：培育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要重点做好哪些工作？

刘明宇：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的成长更多的不是依赖厂房、机器等有形资源的大规模投入，而是在产业知识网络中，通过对某个细分领域进行持续的人力资本投入，经过研究开发、“干中学”的经验积累，进而形成知识生产和利用的专业化分工优势。“小巨人”企业的资产价值更多地体现在专利、技术成果、专业技能、组织学习惯例等无形资产上，因此对于知识产权、企业技术秘密的有效保护非常重要。当然，政府需要投入更大力量改善营商环境。创新“涌现”主要依靠市场赛马机制，而不是短期的、差别化的奖励政策。既然创新的真正落实者是企业家、科学家、具有“工匠精神”的劳动者，政府服务应该“以人为本”，除了在当地营造企业家、高技术人才工作、生活的舒心社会环境外，也需要在促进国际知识传播、创新分工协作、国际人才流动方面提供便利化服务。

韩文龙：一是加大政策支持力度，通过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产业政策和环保政策等大力支持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高质量发展。二是鼓励、支持和引导“小巨人”进行转型升级，激发企业自主创新活力，不断提高科技创新能力。三是鼓励、支持和引导“小巨人”企业创建自主品牌，不断提高产品附加值。四是鼓励、支持和引导“小巨人”企业在创业板和中小企业板上市融资，助力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五是鼓励、支持和引导“小巨人”“走出去”，深耕国内市场、参与国际市场，不断提高产品竞争力。

匡贤明：核心是为这些企业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这既包括营商环境，也包括治理环境。第一，实行潜在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发展计划。对发展后劲大，发展潜力好，符合潜在总部企业培养条件的中小企业，集中资源，提供综合性支持方案。第二，创新应收账款等资金的多样化融资途径。针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普遍缺乏抵质押物，较难获得银行贷款的问题，推动应收账款融资创新实现突破，促进金融机构优化应收账款融资业务流程。第三，探索创业创新“补贴券”试点。政府可以面向中小企业发行一种可用来购买专业服务的电子化支付凭证，补贴的服务内容包括财税服务、创业服务、技术创新、法律服务、管理咨询等，由此切实降低企业创新创业成本。第四，鼓励地方政府出台具体实施细则，加快推进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发展。

（原题《小巨人之“巨”不是体量大而是站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