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日下午3时，大鹏新区管理服务指挥中心的大厅里，一场特别的紧急会议正在举行。与以往会议不同的是，这次议题是：如何保护出现在大鹏湾的布氏鲸？

自6月29日以来，这头被称为“小布”的布氏鲸连续好几天在大鹏湾现身，被观察到一直在快乐“干饭”的它，迅速成为“网红”，引起海洋科研人员和公众的极大关注。

▲鲸鱼“小布”捕食 黄秦/摄

布氏鲸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它为何出现在这里？目前健康状况如何？它出现的区域正好位于盐田港航线之上，频繁来往的船只会不会威胁到它的安全？如何尽可能做到不打扰它、保护它？当鲸豚类等大型海洋生物出现在近海时，如何在政府主导下建立多方联动的救护平台？会议召集新区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并特别邀请了多位海洋生物研究专家，围绕这些公众关注、关心问题展开了探讨，并部署相关保护工作。

当天，大鹏新区成立鲸豚保护联动工作组，下设办公室、海上环境工作小组、科研和救助工作小组、宣传信息工作小组。为应对周末及即将到来的暑假旅游高峰，会议确定：7月3日起，大鹏新区将进一步加强对布氏鲸出没海域的管理，请广大市民及船员不要靠近，不要围观，不要投喂，尽量避开绕行。

“小布”目前健康状况良好，但需做好风险防范

人类对鲸类了解甚少，如何科学做好布氏鲸的保护工作，会议首先征询了参会专家的意见和建议。

广东海洋大学深圳研究院海洋环境保护高级工程师廖宝林表示：大鹏湾航道密集，尤其是速度较快的快艇等小型船只，易对布氏鲸造成伤害。曾全程参与过2017年大亚湾海域抹香鲸搁浅事件，廖宝林认为，现场科研工作的有序开展很重要，最好由具体部门牵头协调，尽可能减少对布氏鲸的干扰；建议新区与香港渔农自然护理署和广东省大亚湾水产资源自然保护区等部门加强联动，及时掌握和共享布氏鲸相关信息及去向，有利于联动做好保护工作。

曾任中华白海豚保护区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海洋哺乳动物谱系地理学、种群遗传和种群生态学以及鲸豚类保护生物学研究的林文治，7月2日清晨4点多赶到深圳后，立即出海对布氏鲸进行了观察。“根据7月2日当天上午的观察，与之前图片的对比，该海域推测只有一头布氏鲸，它很活跃，捕食意愿很强烈。目前看它很健康，搁浅风险较小，没有必要采取应急方式引导其离开。

▲鲸鱼“小布”出现在航道附近 @Celynx/摄

“这是少见的布氏鲸近岸活动，科研机会难得，可采用吸附性的标识工具，记录布氏鲸的行为和活动轨迹。”他表示，基于目前掌握信息来看，大型货轮启动和航行较慢，对它的生命不会造成威胁。但近日来，很多人出海观鲸，小型船只速度快，将干扰和威胁到鲸鱼活动，需要做好周末等游客聚集出海观赏行为的管理。

“需建立鲸豚保护联动机制，比如第一时间发现向谁汇报、谁来救护。”会议还视频连线了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研究员李松海。曾参与2017年抹香鲸救援工作的他表示，布氏鲸是大范围迁徙动物，了解其活动规律尤为重要，可采用信标跟踪的方法来加强相关研究工作。“为更好保护好鲸豚类海洋生物，接下来最好实施近海全域禁渔，在这方面深圳更有条件‘先行示范’。”他表示。

对于如何加强布氏鲸的保护，蓝色海洋、潜爱大鹏等环保组织提供了各自的专业意见。曾在深圳完成全国首次全海岸线海洋垃圾调查的蓝色海洋秘书长马海鹏认为，官湖附近海域有大型遗留渔网，可能会对布氏鲸产生威胁。建议在管控快艇等船只的同时，要注意清理海洋垃圾。

潜爱大鹏秘书长王晓勇表示，建议成立鲸豚保护联动机制来统筹整个工作。可借鉴此前拯救抹香鲸的经验，使用一条大船配备相应数量的小船，成立基地，统筹开展科研救援工作，减少进入布氏鲸活动海域的船只。

专家和环保组织人士均建议，长远来看，可规划大范围海洋生态资源调查项目，推动部分海域全面禁渔，以保护大型水生野生动物。

“小布”为何出现在大鹏湾？会留下来吗？

这头鲸鱼从哪里来？为何会出现在大鹏湾？有没有可能留下来，成为“深圳鲸”？针对公众关心的这些问题，专家们纷纷从专业的角度进行解答。

“这次布氏鲸现身深圳大鹏湾，是国内第二个发现了活体布氏鲸的地方。”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陈炳耀表示，近年来，中国沿海的布氏鲸主要集中出现在广西北部湾海域，其他海域的观察记录并没有稳定规律；但根据此前已有的记录，在香港外海曾有布氏鲸群体活动，目前暂未确定大鹏湾的布氏鲸是香港布氏鲸群体因追逐鱼群而落单进入大鹏湾。经观测，这是一条小型布氏鲸，体长8米左右，倾向于是亚成体。这头布氏鲸与北部湾布氏鲸定期性活动不同，应是偶然性行为，可能与大鹏湾海域生态环境良好，又恰逢休渔期，加上前段时间因为疫情盐田港航道短暂停航等因素有关。

“食物在哪里，它便会出现在哪里，鲸鱼是基于食物路径的。”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翟生强认为，布氏鲸出现在大鹏湾是正常的生物现象，体现了食物导向。他指出，人为引导布氏鲸活动很难，但是可以控制人类的活动，目前来说，还是以减少干扰为主要方向。“针对后续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我们要提前形成一揽子应急预案。”

▲鲸鱼“小布”最近离海岸约100米。@Celynx/摄

“布氏鲸出现在大鹏湾，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动体现。”翟生强表示，在深圳这样的大城市近海出现鲸鱼这样的大型哺乳类海洋生物，特别具有科研和科普价值，这同时也是大鹏新区在美丽海湾建设方面取得成效的一个佐证。

至于公众期待的“小布能不能留下来成为‘深圳鲸’”，潜爱大鹏理事白小刺分享这样的信息：从历史记录看，大鹏湾和毗邻的大亚湾海域，曾经是鲸豚类海洋生物的乐园。在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深圳周边特别是大亚湾海域曾广泛分布须鲸类鲸鱼。

“近年来，深圳大鹏湾海域鲸豚类海洋生物频繁出现，仅今年以来就已经记录到多次江豚活动，最大的一群至少有数十头，如何建立近海鲸豚保护联动机制，包括论证在大鹏湾海域设立禁渔区的可行性，这是深圳创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亟须解决的问题。” 深圳市蓝色海洋环境保护协会执行秘书长马海鹏说。

大鹏新区各部门同心协力守护“小布”

当天的会议受大鹏新区党工委书记杨军，新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刘广阳委托，由新区领导吴华根主持，新区综合办、水务局、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群团工作部，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大鹏管理局、市生态环境局大鹏管理局、大亚湾海事局、深圳海警局大鹏工作站、市海洋综合执法支队大鹏大队主要负责人，市交通运输执法支队负责人，葵涌、大鹏、南澳办事处负责人等参加。

▲大鹏新区领导召开会议研究鲸鱼保护有关工作。赖思韦/摄

这是一个座谈会，更是一个现场办公会。

为了做好布氏鲸的保护工作，在征求专家意见之后，大鹏新区当日成立鲸豚保护联动工作组，下设办公室、海上环境工作小组、科研和救助工作小组、宣传信息工作小组。办公室设在生态环境部门，开展鲸豚保护和发现工作，开展海洋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生态环境修复，加强陆海统筹和入海排污口监测，并对鲸豚保护联动提供相关保障。

其中，海上环境工作小组由海事局、渔政、港航大队等单位牵头，负责布氏鲸出没海域周边（沙鱼涌至官湖）的休闲船和渔船管理、海洋清洁等工作；科研和救助工作小组由规资部门牵头，在出没海域有序搭建科研观测平台，编制突发事件应急预案，预建专家团队；宣传信息工作小组由综合办牵头，进行科普宣传、科研信息和大鹏生态文明建设成果分享。

▲布氏鲸出没海域附近船只实行管控

为给“小布”营造“静净”的宜居环境，7月3日一早，大亚湾海事局发布重要通知：加强布氏鲸出没海域附近船只管控！即日起，大鹏新区将进一步加强对布氏鲸出没海域的管理，并将实时发布鲸鱼“小布”的相关权威信息。

鲸鱼现身大鹏湾，是“偶然”也是“必然”

自6月29日下午这头布氏鲸出现在大鹏湾海域起，大鹏新区各部门便开始了“护鲸”行动，展示了这个“生态大区”的担当和自觉。

▲鲸鱼“小布”与飞鸟 。 陈佳基️/摄

作为海洋的主管部门，市规划与自然资源局大鹏管理局在第一时间与全国海洋珍稀濒危野生动物救护网络成员单位之一的广东海洋大学深圳研究院进行沟通交流，对布氏鲸及其所处水域情况进行分析：大鹏湾是一个水深不深的海湾，布氏鲸活动的区域正好位于盐田港往来船只航线之上，近期是休渔期，渔船活动相对较少，但由于新区旅游业发达，旅游观光船较多。鲸类易受到人类干扰，可能会造成搁浅、渔网缠绕等危险情况。这为新区开展下一步保护行动提供了决策研判。

布氏鲸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为了更好地保护它，新区各部门都紧守岗位，做好相关工作。自发现布氏鲸的第一天起，新区便向社会各界发出倡议，呼吁广大市民及船员不要靠近，不要围观，不要投喂，来往船只尽量避开绕行。

新区生态环保部门持续加强大鹏湾布氏鲸出没海域的100余个入海排口和69公里海岸线巡查，对入海排口水质持续监测，监测结果表明水质优良；通过陆海统筹联络机制畅通涉海部门（海洋、渔政、海事、海警）信息沟通和交流，及时分享布氏鲸信息，并将与香港环境保护署建立信息沟通渠道，随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准备。

▲大鹏渔政大队向各类船只派发书面倡议书

大鹏渔政大队及时通过短信平台和微信群，告知渔船渔民注意避让，不要靠近，不要围观，已发送各类信息5000多条，并组织执法船艇到周边海域向各类船只派发书面倡议书；出动执法船艇4艘次到达现场维护秩序，劝返围观船只。

葵涌办事处全面加强排污巡查和河道管控，组织社区工作人员及时做好宣传引导，对游客驾船观鲸劝返。

新区水务部门协调附近市水务局在建的东部海堤三期沙鱼涌段和官湖段加强安全文明措施，通过降噪、防尘、达标排放及全封闭施工等措施，最大限度降低施工对周边海域影响。实时开展周边入海河流（葵涌河、土洋河等）和入河排水口水质检测，确保各断面水质稳定达标。

同时，新区联系中科院深海所、广西科学院、南京师范大学鲸豚类研究团队等国内专家为做好布氏鲸保护提供科学参考，并协助做好科学观察，对外开展布氏鲸相关科普知识。组织蓝色海洋环境保护协会、潜爱大鹏等环保组织做好志愿服务，共同守护这片海域。

鲸鱼“小布”现身大鹏湾，看似偶然，实为必然。

近年来，大鹏新区从生态立区的高度，五位一体布局的深度和海陆统筹的广度，从高标准限制污染排放，标本兼治海湾污染，高水平开展珊瑚、红树林等特色海湾生境修复工作，打造智慧监管平台等方面，开展了大鹏湾美丽海湾建设工作，并取得了成效。62条河流水质全部达到IV类以上，近岸海域功能区水质达标率保持100%。2020年7月，深圳大鹏湾入选全国三大美丽海湾优秀案例。

大鹏新区自成立以来，始终坚持生态立区，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深入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深耕生态文明体制机制改革，形成了政府牵好头、企业有担当、社会广参与的良好生态文明建设格局。十年磨一剑，近年来大鹏湾海域鲸豚类海洋生物频繁出现，是新区生态文明发展成果的最好体现。

2021年6月，大鹏新区生态文明保护与发展三年行动计划启动，发布全国首个《海洋碳汇核算指南》。“接下来，大鹏半岛生态文明建设公益基金将设立鲸豚保护相关项目，支持开展海洋生物多样性方面的科研、科普工作。”新区领导吴华根表示。

编辑 刘珂